林海的咳嗽声在狭小的浅洞里回荡,带着肺腑深处的撕扯感,好一会儿才平息下去。他瘫软在岩壁上,冷汗浸透了额发,眼前阵阵发黑。父亲那番石破天惊的呓语,像淬毒的楔子,在他混乱的脑海中钉入了几个清晰却更加恐怖的坐标——大火是人为,是为了封印,而那东西……能通过“念头”传播?
荒谬!却偏偏与这片山林无处不在的诡异,与他自己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异感,隐隐吻合。
洞口,老人已经重新恢复了那尊石像的姿态,仿佛刚才那番失控的低语从未发生过。但空气中弥漫的那份沉重,却挥之不去。
陈萱看着林海痛苦喘息的模样,又看了看洞口那沉默得令人心慌的背影,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林海的伤势在恶化,低烧不退,精神也似乎受到了某种侵蚀。而前方……
她忍不住再次拿出那张兽皮地图,借着洞口漏进的微弱月光,手指划过他们已经走过的曲折路线,最终,落在了那个被反复强调的、用更粗线条圈出的标记上——“石屋”。
“石屋……”她无意识地念出了声,声音很轻,带着探寻的意味,“那里……有什么?”
这个词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触动了洞内另外两个人紧绷的神经。
林海昏沉的目光微微聚焦,看向陈萱手中的地图。石屋,那是地图上最终的目标之一,也是父亲之前含糊提及的“能躲的地方”。
而洞口的老人在听到“石屋”二字时,背脊几不可查地挺直了一瞬。他没有回头,但陈萱能感觉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了过来。
黑暗中,传来他嘶哑得如同砂轮摩擦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追忆、恐惧乃至一丝……希冀的语调:
“……石屋……是……‘祂’的……壳。”
壳?
这个古怪的字眼让陈萱和林海都是一愣。
“谁……的壳?”陈萱追问。
老人沉默了,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抵抗某种无形的压力。良久,他才继续,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存在听去:
“很久……很久以前……掉下来的……‘东西’……”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了指上方,不是指天空,而是泛指一个不可知的、来自外部的源头,“……石屋……是包着‘祂’……落下来的……壳。”
天外之物?陨石?还是……别的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
林海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柱爬升,他想起了那把钥匙冰凉的触感,想起了仪器靠近菌源时的异动。
“那……‘祂’……就是这些菌的源头?”林海哑声问,声音因为虚弱而断断续续。
老人缓缓点头,又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恐惧:“‘祂’……是‘根’……菌……是‘祂’……伸出来的……触须……感知……我们……”
用触须感知世界?一种以菌丝形态存在的、来自天外的生命体?或者说……某种无法定义的“存在”?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让林海和陈萱一时失语。
“石屋……那壳……能挡住‘祂’的……声音……”老人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确定的意味,仿佛亲身验证过,“……在里面……‘它’……找不到你。”
阻挡精神侵蚀?屏蔽那无处不在的“召唤”?
这解释了为什么老人会说石屋是“能躲的地方”。在那里面,或许能暂时摆脱这菌类对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影响。
“钥匙……”林海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是用来打开石屋的?”
这一次,老人回答得异常迅速和肯定:“是!”
但他随即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深沉的告诫:“……但……不能……轻易打开。”
“为什么?”
“……打开……‘祂’可能会……彻底醒来……”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也可能……是唯一……彻底毁掉‘祂’……的机会。”
机遇与毁灭并存。那把钥匙,既是希望之火,也可能是点燃最终灾难的引信。
浅洞内再次陷入死寂。信息量太大,太过惊世骇俗,需要时间来消化。
林海靠在岩壁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左臂伤口下那被火焰暂时压制、却并未完全死心的异动,感受着脑海中时而浮现的、不属于自己的混乱低语。如果石屋真的能屏蔽这一切……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洞口那个背影,用尽力气,一字一句地问道:“当年……你离开我们……留在山里……就是为了……守着那个‘壳’?不让任何人……打开它?”
老人的背影僵硬如铁,没有回答。
但这沉默,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答案。
夜色深沉,远山寂寂。那座神秘的“石屋”,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磁石,牢牢吸引着他们的命运。前往石屋的路,注定是通往最终真相,也是通往最终审判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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