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河清澈地流着。恍惚中我似想过河,却找不到过河的桥梁和渡河的舟楫。我茫顾四周,小镇的景物宛如。我甚至似乎看到了挂在水榭式商铺临河窗外的竹篮。这样的场景,只有站在镇中石桥上才能看到,但我却分明没有站在石桥上。一双春燕从河的对岸掠来。尾羽像剪刀一般地张开。春燕停歇在商铺的屋脊上。一只燕子伸长脖子四顾,另一只燕子啄着脊瓦,呢喃低语,表现亲昵……
故乡小镇的那条清澈的小河,便是小镇的母亲河。它从不张扬,却默默哺育着无数优秀儿女。
母亲的故乡,并不是这个小镇,也不是与小镇比邻的村庄或另外的小镇。母亲的故乡在邻县靠近杭州湾的一个古镇。母亲的童年应该是在那个被孙中山规划为“东方大港”的乍浦镇度过的。母亲的老家在乍浦镇东侧的农村。
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是在山脚下,一条小河的东侧。河很小,过河同样凭借着一座“吱吱哑哑”没有栏杆的小木桥。一间很小的瓦房,进门便觉昏暗。屋后是一个很小的竹林。没有“茂林修竹”的感觉。这里是母亲的生母家,也是母亲的诞生地。因为家中子女多。在母亲的幼年时,便被送去乍浦镇上的一户人家做养女。
养父母家有一个男孩,比母亲年小一些。我不知是因为收养了母亲之后,这对夫妇才生下了这个小男孩,还是这个小男孩原本就存在的。在我的印象中,母亲似乎曾经还有一个叫什么“娣”的名字。在农村,一直有一个这样的规矩:如果一对夫妇结婚后一直没能生下孩子,就去抱养一个女孩,将女孩的名字改为“来弟”或“招弟”,又或“等弟”。总之,得与“弟”有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讨一个好的口彩。这样,这对夫妇便会顺势怀孕,并生下自己的孩子。
一般情况下。如果这对夫妇原本已生有一男孩,再想收养一个女孩的话,不会收养比男孩年龄大的女孩。收养的女孩年龄应该比男孩的年龄略微小一些。才顺理成章。如此说来,母亲还确实承担过为这个家庭招来子息的任务,最后还出色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可惜,这个家庭不是因为有了自己的亲骨肉而更加和睦,却是因为有儿子后夫妇感情日渐疏淡。最后导致了仳离。那个年代,尚没有离婚一说。所谓的“仳离”,也只是夫妇各自卷起铺盖分开过。母亲便随养父来到了后来的这个小镇。
按照父亲的说法是“前世因缘天注定”。母亲的到来,也正是应了“有凤来兮,喈于桥”之说了。母亲虽满面喜悦,口中却不以为然:“凤鸣于桥有什么稀奇?还‘双龙抢珠’呢!我的故乡可是九龙连环,面海而舞呢!”在母亲的心目中,父亲故乡的“双龙抢珠”,着实没有母亲故乡的“九龙连环”的厉害。何况,父亲故乡的“双龙抢珠”风水,不是已给明朝的那个刘伯温破了吗!父亲却很不以为然。说,“破了?有这么简单?说破了,就破了?只戳瞎了一只眼,两条龙就都死了?人被戳瞎了一只眼,虽会痛得满地打滚,痛过之后,不是又活得欢蹦乱跳了嘛!”
与父亲喜欢给我们讲梅花洲的奇闻逸事一样,母亲也喜欢讲乍浦的一些旧事。有一个叫王八妹的,在母亲的口中实在是十分了得。不仅这乍浦王家的第八个女儿双手会使枪。而且,她据说还跟蒋介石有八拜之交。一个小镇上的小女子,居然与小镇人心目中曾经是皇帝一般的人物有结拜兄妹之义,这实在让小镇人神奇得匪夷所思了。
母亲很漂亮,年轻时圆圆的脸。只是眉间在年少时,因为跌了一跤而留下了一道竖着的疤痕。像是常常蹙着眉头一样。但是,如此一来,却让母亲显得更深沉了些。所以,父亲的英俊是阳光的。母亲的漂亮,在妩媚中带着深沉。
母亲个子不高,却精力充沛,爱说爱笑。母亲虽自小被送给人家做养女,也许是因为养父的原因,与养母及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少有往来。母亲并没有因为自己自小被送给人家做养女而对自己的生母心生怨恨,而她的亲兄弟姐们也似乎对这个最小的妹妹表现出格外的热络。大概她们的内心,分担了太多母亲对这个最小的女儿的负疚之情吧!
母亲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在上海工作;大姐出嫁在当地,没有离开过本土;一个哥哥因为身患一种遗传性血液病,在年轻时便已夭折。这种病的学名叫“血友病”,是因为患者的血液中天生缺少第八凝血因子。是一种家族遗传性疾病。女遗传却不发病,男发病却不遗传。这是不是上帝捉弄人式的有意安排,就不得而知了。女的也不是百分之百都遗传;男的也不是百分之百都发病。
在我母亲的一辈中,只小哥哥发病,大哥却什么事也没有。两个姐姐的子女,也不见有遗传或发病的。但在我母亲这儿,遗传的基因却十分的显现:她所生的一女三子中,女儿的两个儿子,一个发病,一个完好;三子中仅第二个儿子发病,长子我和幼子完好。好在我姐没有生下女儿,我发病的弟弟也只生下一个儿子。这个隐性的遗传性疾病,在我这一代,总算是寿终正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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