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像要炸开,太阳穴的位置一突一突地跳着,仿佛有两柄小锤在不停地敲打。喉咙里干得冒火,带着一股灼烧般的疼痛,连吞咽口水都成了艰难的酷刑。
林薇的意识,是在这样一种极度不适的生理感受中,先于身体,一点点从混沌的黑暗深处挣扎着浮上来的。
沉重。身体像被灌满了铅,又像是沉在深不见底的水中,每一个关节都锈住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疲惫的神经。她记得……记得最后的感觉。是心脏骤然缩紧的剧痛,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瞬间窒息。眼前是电脑屏幕上闪烁的、永远也做不完的报表数据,然后,一切归于黑暗,耳边最后回荡的,或许是加班时同事模糊的惊呼,又或许,只是生命流逝时血液奔涌的噪音。
所以……这就是结束了吗?她平淡如水的四十六年人生?在那个边陲小县城出生,拼尽全力读书,成了大城市里一颗不起眼、随时可以被替换的螺丝钉,为了一份微薄的薪水透支健康,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知心贴肺的朋友,像无数漂泊的异乡人一样,在出租屋和写字楼之间两点一线,麻木地重复着每一天。最终,竟是以这样潦草的方式,猝死在加班岗位上,为她那乏善可陈的一生,画上了一个仓促而讽刺的句号?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席卷了她,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不适。她的一生,难道就这样了?那些对家人的愧疚,对故乡的思念,对改变命运的渴望,都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彻底成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她艰难地,几乎是耗尽了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气力,才将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隙。
预想中医院那刺眼的白炽灯光,或是某种虚无之境的光怪陆离,并未出现。视野先是模糊,继而慢慢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有些发黄、甚至边缘有些卷翘的木头条拼接的天花板,上面印着早已过时、略显俗气的简易花纹。一盏蒙着灰尘、拉线开关的白炽灯泡,孤零零地从房梁垂下来,灯绳末端还系着一个小塑料环。空气中,弥漫着老木头、阳光晒过的被褥,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混合的气息。
这场景……熟悉得令人心颤,刻在骨子里的记忆瞬间苏醒。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动作快得让她一阵眩晕。她环顾四周——窄小的房间,墙壁是粗糙的石灰抹平,刷着半截绿色的油漆墙裙,上面贴着几张早已泛黄、边角卷起的明星画报,那是她年少时疯狂迷恋的小虎队。一张老式的、漆皮剥落的木头书桌紧靠着窗,桌面上摊开着语文课本和算术本,一个铁皮铅笔盒打开着,露出里面寥寥几支铅笔和一块带香味的橡皮。窗户是木格的,玻璃有些浑浊,窗外,是几棵枝繁叶茂的老榕树,知了正声嘶力竭地鸣叫着,搅动着夏日下午闷热的空气。
这不是梦!这真实的触感,这清晰无比的视觉,这充斥耳膜的蝉鸣!
这里……是她童年时代,在云南边陲小县城爷爷奶奶家的房间!她至少住到小学毕业的地方!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让她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小巧,稚嫩,手指短胖,手背上还有几个可爱的肉窝,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这不是她那双因常年操劳、指节有些粗大、皮肤略显粗糙的手!她又颤抖着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颊——触感光滑、紧绷,充满胶原蛋白的弹性,完全没有岁月留下的细纹和松弛。
她连滚带爬,几乎是跌撞到书桌那面镶嵌在木头框架里、边缘已经氧化发黑的小镜子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稚气未脱、约莫七、八岁女孩子的脸庞。头发黄黄的,有些稀疏,被妈妈精心扎成两个羊角辫,辫梢用红色的毛线绳系着。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因为刚睡醒(或是生病?),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睛因为极度的惊愕而瞪得溜圆,黑白分明,清澈得能倒映出影子。嘴唇有些干裂,但形状小巧——这正是她八岁时的模样!
不是梦!这真实的痛感(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疼痛和瞬间浮现的红痕证实了这一点),这无比熟悉的环境,这镜中倒映的童年自己!
她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几十年前,她八岁的时候?回到了这个她无数次在梦境中怀念、却再也回不去的家?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酸楚、庆幸和茫然的复杂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理智的堤坝。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她稚嫩的手背上,温热而真实。
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一切还都来得及的时候!回到了爷爷奶奶还身体硬朗,父母还年轻力壮,那个她藏在心底最柔软处、虽然清贫却充满了烟火气和温情的家!
前世的遗憾,那些因为远走他乡、奔波生计而错失的对家人的陪伴,那些因为能力不足、时机不对而无法改善的家庭境况,那些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刻骨铭心的痛……是不是,都有机会弥补了?她这看似失败、带着无数悔恨重来的一生,是不是可以被彻底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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