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生的头,在摇曳的篝火中像一个沉重的钟摆,每一次摆动,都将现场死寂的气氛敲得更沉一分。
那无声的动作,比任何绝望的哭喊都更具穿透力,瞬间抽空了所有人胸腔里的空气。
“医生!到底怎么了?!”陆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压抑不住的焦躁,他抱着老人,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具衰老身体里传来的滚烫温度,像一块即将烧尽的炭。
老医生终于停下动作,嘴唇嗫嚅了半天,才挤出沙哑的字句:“是肺部的旧伤……拖得太久,伤了根本。这次高烧来得太猛,就像山洪冲垮了本就脆弱的堤坝……油尽灯枯之相。就算能挺过去,也得……也得卧床静养数月,再也经不起半点风霜了。”
静养数月!
在这争分夺秒的末世,在这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青溪基地,这四个字无异于一张死亡判决书。
所有人都知道,哑叔的价值,他那一脑子的农耕经验,是整个基地的定海神针。
他若倒下,就等于斩断了基地与土地最深的连接。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抽泣声。
苏清叶站在人群外围,夜风吹动着她的发梢,脸色冷得像冰。
她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侧,那里藏着一柄锋利无匹的短刃。
这柄短刃曾帮她解决过无数敌人,刺穿过最坚固的防弹衣,割断过最强悍的咽喉。
可现在,它却对那个名为“时间”的敌人,无能为力。
她可以杀死一千个觊觎基地的敌人,却无法为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延续哪怕一天的生命。
这种无力感,像一只冰冷的手,第一次紧紧攥住了她那颗自以为早已坚如磐石的心脏。
原来最可怕的,从来不是看得见的刀枪,而是这无声无息、碾碎一切的流逝。
就在一片愁云惨雾中,被陆超半扶半抱着的哑叔,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浑浊,却有一丝清明的光在深处燃烧。
他环视了一圈围在身边,满脸悲戚的众人,嘴角竟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哭丧……着脸……干什么……”他断断续续地说,声音像破风箱,“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多久了……但有些东西,得赶在……忘了之前,留下来。”
他用尽力气,抬起一根枯柴般的手指,指向文秘书:“纸……笔……”
文秘书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疯了似的冲向办公室。
很快,她抱着一沓珍贵的草纸和一支炭笔跑了回来,跪在哑叔床边。
哑叔被安置在床上,靠着软枕,接过了纸笔。
他没有写字,而是用那只抖得像风中落叶的手,开始一笔一画地勾勒。
那是一幅图。
一株豆苗的根系,在土壤中如何盘根错节。
他画得极慢,每一笔都耗尽了巨大的心力,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炭笔在他指尖,仿佛有千斤之重。
苏清叶默默地走到床边,看着那颤抖的笔尖在粗糙的纸上划出歪歪扭扭却又无比清晰的线条,心头那股无力感愈发汹涌。
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强大,竟是如此的苍白。
一个崭新的册子被摆在了床头,首页上,哑叔用尽全力写下了五个大字——《废土耕作百问》。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基地。
第二天,小芽放学后,没有去玩耍,而是背着小书包,安安静静地来到了哑叔的房间。
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铺开纸,一笔一划地开始抄录哑叔刚画完的那一页。
“哑爷爷,”她指着图上一个符号,大声地念出来,清脆的童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为什么酸雨过后,要先撒一层草木灰,才能种豆子呀?”
病床上的哑叔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听到问话,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微弱却耐心:“酸雨……让土变酸了,豆子不喜欢……草木灰是碱性的,能中和一下,让土……变回它喜欢的样子……”
小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指着另一处:“那这个呢,冻土翻耕,为什么要趁着早上的霜还没化掉的时候?”
“晨霜……是夜里最冷的时候结的,那时候土冻得最硬、最脆……一敲就碎,省力气。等太阳出来,霜化了,泥巴……就黏糊了,翻不动了……”
渐渐地,门口探头探脑的孩子越来越多。
他们被小芽清脆的提问和哑叔沙哑的回答所吸引,一个个都抱着小本子和炭笔,挤了进来,围在床边。
一个孩子读,一群孩子记。
一个孩子问,一个老人答。
这间简陋的病房,竟成了整个基地最神圣的课堂。
文秘书看着这幅景象,眼眶发红,她低声对苏清叶提议:“苏姐,我们有录音设备,把哑叔的声音录下来,可以永久保存。”
哑叔听见了,他费力地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古老的智慧:“声音……风一吹就散了,东西……放久了会坏。只有人心里记住了,脑子里想通了,手上去做了……一代一代传下去,才不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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