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
那一声呢喃，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却让秦夜那颗悬了一天一夜的心，重重地落回了胸腔。
他猛地低下头，正对上一双缓缓睁开的，带着几分初醒的迷茫与水汽的眼眸。
那里面毁天灭地的星辰风暴已经散去，不再是神明的威严俯瞰，而是属于陆晚灵的，独一无二的清澈与依赖。
“我……”
陆晚灵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长久的昏迷让她的喉咙干涩沙哑。
“别说话。”
秦夜的心瞬间揪紧，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全部传递给她。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依旧冰冷，但已经不再是那种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死寂，而是开始有了一丝属于活人的，微弱的暖意。
“我……是不是又睡了很久？”陆晚灵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鼻音，像一只刚刚睡醒的猫。
“不久，就一天一夜。”秦夜柔声回答，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做了一个梦，”陆晚灵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贪婪地汲取着那份让她安心的气息，“一个很乱的梦。梦里，有很多人……他们很吵，还想抢我的东西……”
秦夜的心猛地一颤。
抢她的东西……
她苏醒后神性暴走，那改天换地的伟力，其最根本的驱动力，竟然是这样一个孩子气般的，护食的念头。
而他，就是她认定的，独一无二的“所有物”。
秦夜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他们想抢，”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语气像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然后，你把他们都打跑了。你很厉害。”
“是吗？”陆晚灵似乎有些迷糊，她努力地回想着，但脑海中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充满了光与怒火的画面，“我好像……很生气……”
“对，你很生气。”秦夜肯定地回答。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着激动与敬畏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是赵振国和李院士。
他们看到陆晚灵苏醒，脸上同时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几米外停下，像两个觐见帝王的臣子。
“陆……女士。”
赵振国深吸一口气，用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恭敬到极致的语气，试探着开口。
他甚至不敢再用“神只”这个词，生怕触犯了某种未知的禁忌。
陆晚灵从秦夜怀中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望了过去，带着一丝属于上位者的，天然的审视。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赵振国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您……醒了。”赵振国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最高首长已经下达指令，启动‘天穹’计划。从今往后，您和秦先生的安全，将由国家最高武装力量，全权负责。”
陆晚灵眨了眨眼，似乎没太听懂这些复杂的名词。
她的目光在赵振国和李院士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回了秦夜的脸上，眼神里带着询问。
仿佛在说：他们是谁？在说什么？
秦夜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知道，此刻的陆晚灵，虽然苏醒，但神魂依旧处于一种极度疲惫且不稳定的状态。她对外界的一切，都抱有本能的警惕，唯一信任的，只有自己。
“他们是自己人，”秦夜轻声解释，“是来保护我们的。”
得到秦夜的确认，陆晚灵眼中的审视才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疲惫。她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理会，重新将头靠回秦夜的肩上，像是在节省每一分力气。
赵振国看着这一幕，心中更是震撼。
这位挥手间就能让核潜艇浮空，一念便能颠覆物理法则的至高存在，在秦夜面前，竟然温顺得像一只无害的猫咪。
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锚点”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秦夜，不仅仅是稳定她的钥匙。
更是她与这个凡人世界，唯一的，沟通桥梁。
赵振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那件事，现在就汇报。
“陆女士，还有一件事……”他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说道，“关于……您的家人。”
“家人”两个字，让陆晚灵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秦夜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出现了一丝波动。
“陆为民，以及陆俊杰，”赵振国沉声说道，“因涉嫌危害国家安全，泄露最高机密，已于昨夜，被正式批捕。陆家所有资产，已被冻结查封。”
控制室里，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小心地观察着陆晚灵的反应。
他们害怕，这位刚刚平息了怒火的神明，会因为这个消息，再次掀起波澜。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陆晚灵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快意。
过了许久，她才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长长的叹息。
那叹息里，没有恨，只有一种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的，释然。
“他们的命数，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她轻声说道，声音缥缈得如同来自云端。
“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我与陆家，再无因果。”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卸下了最后一丝，来自凡世的枷锁。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更加纯粹，也更加……虚弱。
秦夜感觉到，她的身体，软了下去。
“她需要休息，一个绝对安静，并且充满灵气的地方。”秦夜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赵振国。
这不仅仅是建议，而是要求。
“明白！”赵振国毫不犹豫地立正回答，“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最高方案！昆仑山，‘瑶池’！”
“那是建国初期，由玄门前辈与国家共同打造的一处洞天福地，灵气浓度是外界的百倍以上，从未对任何人开放过！”
“专机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秦夜点了点头。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那张又开始昏昏欲睡的脸，柔声问道：“我们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山清水秀……”陆晚灵喃喃地重复着，似乎很喜欢这个词。
她努力地睁开眼，看着秦夜，嘴角弯起一抹安心的笑。
“好。”
“只要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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