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阁临时指挥中心。
当玄老扛着扫帚，慢悠悠地再次踱步进来时，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越过了他，死死地盯在他身后那个人的身上。
周正。
他就那么低着头，跟在玄老身后，像个影子。
只是，影子的手上，还拎着一个印着慈祥老人头像的全家桶。
桶里，是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
全场鸦雀无声。
那些全副武装，准备随时投入血战的行动队员们，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比周正还要猛烈的冲击。
他们预想过无数种抓捕方案。
激烈的枪战，高科技的对决，甚至是玄学层面的斗法。
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最终的结局，会是这样。
一个老人，一把扫帚，一个全家桶。
这就把那个搅得天翻地覆的A级罪犯，给领回来了？
这比周正自导自演的那出戏，还要荒诞一百倍。
大长老快步迎了上来，他身后跟着一群阁老会的高层。
他看着精神状态完全归零，眼神空洞的周正，又看了看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出门遛了个弯的玄老，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玄老，辛苦您了。”大长老躬身行了一礼。
玄老摆了摆手，把那把立下奇功的扫帚，随手塞给了旁边一个已经看傻了的年轻队员。
“地扫完了，人也带回来了。”他指了指身后的周正，又指了指他手里的全家桶，“这垃圾，你们处理一下。”
周正像是听到了指令，机械地，将手里的全家桶，递给了面前的一个行动组长。
组长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入手的分量让他愣了一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凶器？
“那个铁疙瘩，我给踹坏了。”玄老又指了指还在冒烟的昆仑主机残骸，“动静太大，吵得人脑仁疼。你们记得换个新的，要静音版的。”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行了，天塌完了，我也该回去补觉了。记住，下次再有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别来烦我。”
话音未落，他便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晃晃悠悠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从出现到离开，前后不过一个小时。
他踹了一台价值百亿的服务器，吃了一桶炸鸡，带回来一个疯子。
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根鸡骨头。
大长老看着玄老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
他转过身，看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周正。
“带下去，严加看管。”他挥了挥手，“请心理专家介入，我要一份完整的精神评估报告。”
“是！”
两名队员走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周正。
自始至终，周正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嘴里，在无意识地，反复呢喃着一句话。
“地要扫干净……垃圾，要自己扔……”
公寓里。
秦夜拿着手机，正在给陆晚灵大声朗读着刚刚从内部渠道流出的小道消息。
“奉天阁传奇人物玄老出山，一脚踹翻昆仑主机，一桶炸鸡俘获A级重犯周正！我的天，这是小说吗？这比小说还离谱！”
秦夜激动得脸都红了，“这个玄老，是什么神仙？他是怎么做到的？”
陆晚灵靠在沙发上，正用平板看着一部老旧的纪录片——《动物世界》。
屏幕上，一头雄狮，正悠闲地在自己的领地里打盹。
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鬣狗，试图挑衅，在雄狮面前上蹿下跳，龇牙咧嘴。
雄狮只是懒洋洋地睁开眼，瞥了它一眼。
就那一眼。
鬣狗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看到了吗？”陆晚灵指了指屏幕。
“看到什么？鬣狗认怂了？”秦夜不解。
“不。”陆晚灵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一个把自己当成神的疯子，是无法被凡人的逻辑打败的。”
“但如果，出现了一个真正的神，却把自己当成了扫地的凡人。”
“那么，那个伪神的世界，就会从根基上，彻底崩塌。”
“玄老，就是那个把自己当成凡人的神。他的‘道’，是无视之道。他无视你的规则，无视你的表演，无视你的存在。当一个导演，发现台下唯一的观众，自始至终都在低头研究他脚下的灰尘时，他的艺术，就死了。”
秦夜似懂非懂，但大受震撼。
奉天阁，阁老会密室。
周正事件的复盘报告，已经摆在了大长老的桌上。
报告的最后一页，附着一份特别情报。
“……根据对周正残存的意识碎片的读取，以及网络数据的反向追踪，我们发现，导致周正彻底失控，执行‘最终剧本’的直接诱因，是来自一个名为‘天机神算’的网络直播间。”
“该主播在七天前，对周正下达了三道判词，精准地预言了他的名声，众叛亲离，以及最终的倒计时。”
“我们有理由相信，周正的疯狂，有很大一部分，是受到了此人的精神诱导。”
大长老看着那份报告，手指在“天机神算”四个字上，轻轻敲击着。
“查。”他只说了一个字。
“已经查了。”副手低声回答，“主播名叫陆晚灵，就是之前几次事件中，我们重点关注的那个人。”
密室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大长老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玄老那不讲道理的身影，和陆晚灵那神鬼莫测的手段。
一个，是奉天阁无法掌控的“道”。
一个，是游离于体系之外的“术”。
周正这场闹剧，结束了。
但大长老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真正的大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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