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烛烧到半截,灯芯啪地爆了个花。
凤昭月猛地睁开眼。她刚才明明睡了过去,可掌心那股热意又窜上来,像有火在皮下走了一遭。她低头看手,赤红纹路已经退去,只留下一点发烫的余感。
她坐起身,没点灯。窗外天还黑着,离迎亲还有一刻钟。
画像还在墙上,谢陵舟的眼睛对着床的方向。她盯着看了两息,没再觉得诡异。刚才那种牵引感不是错觉,而是命契相连的证明。她现在没时间琢磨这个,得把最后的事做完。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妆台前拉开暗格。里面躺着三张黄符,边缘焦黑,是她前几日用火纹一点点烙进去的力量。每日只能用三次,她省下一次,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拿出针线盒,把符纸裁成指甲盖大小,分别缝进嫁衣的三个位置:左肩内衬、腰带夹层、裙摆折边。针脚压得很密,线色和衣料一样,看不出破绽。这件月白底绣金凤的嫁衣看起来华贵端方,没人会想到里面藏着能焚厄运的符咒。
最后一针收好,她指尖一滑,针尖扎进指腹。一滴血冒出来,落在嫁衣上,像颗红痣。
她没擦。血也是生人气息,混在符力里反而更隐蔽。
她脱下常服,换上嫁衣。宽袖垂落,金线在微光里闪了一下。她抬手摸了摸肩头,符纸贴着皮肤,有点温。
接下来是人。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住天机眸带来的胀痛。这能力每用一次都像有人拿锥子敲太阳穴,但她必须看。
她在心里默念“送亲队伍”四个字,眼前慢慢浮出画面。
先是礼部派来的执事官,穿青袍戴乌纱,气运平稳,无害。接着是抬轿的八名轿夫,大多灰白相间,寻常百姓命格。但其中一个,戴斗笠,右手食指和中指关节泛青,像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他的气运呈灰黑交错,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未来三日内,他会动手杀人。
再往后,执灯笼的小吏。胸前衣襟微敞,露出一点银线绣的竹叶纹。裴仲的标记。那人走路时脚步轻,落地无声,分明是练家子。
两个隐患。
她记下特征,没声张。打草惊蛇只会让她更被动。她要做的不是清除,而是防住。
她睁开眼,眸中金光退散。脑袋嗡嗡响,太阳穴突突跳。她扶着妆台站稳,没倒下。
九花玉露丸还在枕下。林太医说过,这药能护心脉,延缓火纹反噬。但她没碰。药效越强,神志越容易模糊。她明天要面对的是步步杀机,不能靠外物撑着清醒。
她走到铜镜前。镜中女子穿着大红嫁衣,发髻已挽好,只差插簪。点翠凤凰步摇放在盒里,还没戴上。
她伸手抚过嫁衣袖口。符纸藏得好好的,没人发现。
这不是逃命的装束。
是设局的开始。
她转身走向墙边,站在谢陵舟的画像前。这次她没伸手去碰,只是抬头看着他。
“你说你能镇我的煞?”她声音很轻,“那你能不能,也信我一次?”
画像不答。
她也不需要答。
她知道这场婚姻不是终点,是起点。她穿书而来,本该死在替嫁前三日。现在她活下来了,还找到了破局的人。
裴仲以为她是个软柿子,随便捏。可她有火纹,有天机眸,还有这身藏了符咒的嫁衣。
她不怕他来。
就怕他不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嫁衣完整,发髻齐整,脸上没有慌乱。
她拿起凤凰步摇,正要往发髻上插。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动作一顿。
不是巡夜的婆子。这步子稳,轻,带着节奏,像是训练过的。
她迅速把步摇放回盒子,转身吹灭桌上残烛。屋里只剩窗外透进来的微光。
门缝底下,一片阴影缓缓移动。
有人在外面站着。
她没动,也没出声。手指悄悄滑向袖中暗袋,那里藏着一把薄刃小刀,是她早年防身用的。
门外的人停了几息,然后转身走了。
她等了半盏茶时间,确认人真的离开,才重新点亮灯。
刚才那一瞬,她差点用了天机眸去看门外是谁。但她忍住了。能力有限,不能浪费在不确定的目标上。
她再次拿起凤凰步摇,这一次稳稳插进发髻。金钗入鬓,沉甸甸的。
她看向画像。
“你镇我的煞,我破他的局。”她说,“这一局,咱们共谋。”
她走到门边,手搭上门栓。
外面天色微亮,鸡鸣二遍。
迎亲的队伍快到了。
她站在门后,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锣鼓声。
嫁衣上的符纸贴着她的皮肤,有一点温热。
她的掌心,也开始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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