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影子消失后,凤昭月才缓缓松开掐在袖中的手。
她没点灯,也没动。指尖摸向心口,那张符纸还在,背面的字迹清晰得像刻进皮肉——“若他触你,凝视其运”。
不是命令,也不是试探。
是提醒。
她低头看着掌心,火纹已经退了,只留下一点发烫的余感。昨夜三次动用异能,现在身体还泛着虚。但她知道,谢陵舟留这张符,不是为了揭她底牌,而是让她看他的命。
为什么?
她不明白。可她记得昨夜他碰她手腕时,胸口那一瞬的暖意。他说寒毒退了一寸。而她的火纹,只有在情绪波动或动用能力时才会激活。
他是感觉到什么了。
天光一点点透进来,窗外的树影从黑转灰。她坐在床沿,没换衣,也没梳头,就等他再来。
她不能主动去找他。那样太刻意。可如果他来,她就有理由靠近。
只要三息。
只要一眼。
就能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危险。
外面传来脚步声,稳、轻、不急。她在心里数着节奏,一听就知道是谁。
谢陵舟推门进来时,天刚亮。
他还是穿那身玄色锦袍,腰带束得一丝不苟。眉间有倦色,眼底泛青,像是整夜没睡。可站姿依旧挺直,像一杆枪。
凤昭月起身,行礼。
“王爷。”
他嗯了一声,没多看她,径直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动作自然,像这是他每日必做的事。
他转身,把茶递过来。
指尖擦过她手背。
温的。
她抬眼,目光落在他手腕内侧一道旧疤上。深褐色,像被什么烧过。她顺着往上,看到他袖口微皱,再往上,是他的脸。
她盯住了。
金辉在眼尾一闪,天机眸启动。
三息。
气运如流光掠过眼前。
谢陵舟周身本是沉稳青色,那是权势与武力交织的命格,稳定、厚重、不可撼动。可就在他胸口位置,一团黑雾缠绕,浓得化不开,像活物一样蠕动。黑雾边缘渗出血丝状的红痕,不断往四肢蔓延。
预兆浮现——三日内,必遭暗算。凶险至极,生死一线。
她眼皮跳了一下。
天机眸反噬立刻袭来,太阳穴像被针扎。她压住痛感,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异样。
“王爷昨夜未眠?”她接过茶盏,声音平稳。
“边关有急报。”他说,“北狄在边境集结,兵力不明。”
她低头吹了口气,热气在茶面散开。心里却翻腾不止。
这不是普通的危机。黑雾不是外敌能带来的。那是内外合攻的杀局,是有人要借他体内寒毒发作之机,彻底断他生机。
她想起昨夜他替她换符纸的动作。那么快,那么准。他早就知道她有异能。可他没揭破,反而留下线索,引她去看。
他在信她。
一个冷面寡言、城府极深的皇叔,竟在赌她会救他。
她握紧茶盏,指节发白。
原以为这场婚姻只是她借命改运的棋局。她只想活下来,不想牵扯太多。可现在她知道了——谢陵舟若死,她也走不出这王府。
不只是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庇护。
而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她还没暴露时,就选择信她的人。
她不能看着他死。
得护着他。
这个念头一出,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是权衡利弊,不是算计得失。是直接从心底冒出来的决定。
像火纹第一次觉醒时那样,烫得她心口发疼。
谢陵舟看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
“臣妇在想,王爷这般操劳,可有按时服药?”她抬头,目光坦然。
“寒潭雪莲,每月十五,从不落下。”
她点头,“那就好。”
她没说破。也不能说破。天机眸耗神,久视反噬,她不能再轻易动用。可她记下了那团黑雾的位置,记下了它蔓延的方向。
三日。
她只有三日。
谢陵舟放下茶壶,看了眼窗外,“你休息吧。入宫前我会派人来接你。”
“是。”
他转身走向门口。
她站在原地,没送,也没动。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框外,她才缓缓抬起手,贴在心口。
符纸还在。
温度比刚才高了些,像是被体温焐热了。
她盯着门口,声音很轻:“你说我能救你……那我便信你这一回。”
外面风刮了一下,窗棂响了半声。
她没回头。
手指慢慢收紧,指甲掐进掌心,用痛感压住火纹的躁动。
她不能慌。
也不能错。
谢陵舟走了,可危机没走。
她站在晨光里,看着地面拉长的影子,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边缘,有一点发红。
像烧过的纸角。
她低头看掌心。
火纹又浮了一瞬,随即消失。
她闭了闭眼。
再来一次,就是极限。
可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她就得再用一次。
外面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王府门前。
接着是通报声,低而急。
她没出去看。
只是把茶盏放回桌上,瓷底磕在木面,发出一声轻响。
屋外,一只乌鸦飞过屋檐,翅膀扫落一片瓦灰,掉在窗纸上,砸出一个小洞。
光从小洞透进来,照在她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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