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无数世界残骸气息的苍凉与死寂便扑面而来。烬稳住身形,发现自己并非身处正常的星空或虚空,而是漂浮在一片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维度缝隙之中。
这里就是初诞之影指引的,通往“万界之墟”的路径——一条穿梭于无数被收割世界残骸之间的、极不稳定的天然维度走廊。
放眼望去,视野所及尽是令人心悸的景象。巨大的、失去光泽的星辰如同腐烂的果实般悬浮,其表面布满冰冷的几何裂痕,那是被强行格式化后留下的秩序伤疤。破碎的大陆板块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垃圾,上面依稀可见扭曲的城市轮廓和冻结的山川河流,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灰白与暗沉。法则的碎片如同透明的玻璃渣滓,在虚空中缓慢飘荡,偶尔碰撞,发出无声的、却能让灵魂颤栗的悲鸣。
更远处,空间本身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维度薄膜像破布般撕裂,露出后面更加混乱和危险的底层虚空结构。时间在这里也失去了线性流动的概念,时而凝滞如冰,时而加速如电,甚至在某些区域形成诡异的闭环,不断重复着某个世界灭亡前最悲惨的瞬间。
这是一片名副其实的维度坟场,是“最终真理帝国”铁蹄过后留下的无尽荒芜。每一个漂浮的残骸,都曾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墓碑。
烬感受着这片空间弥漫的绝望与怨念,心情沉重。混沌奇点自发地缓缓旋转,散发出温和的混沌气息,如同微弱的烛火,试图驱散周遭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他能感觉到,这片坟场中残留的并非只有毁灭,还有无数文明最后时刻爆发出的强烈情感波动、未完成的执念、以及对“收割者”刻骨铭心的诅咒。这些无形的信息汇聚成一种庞大的、混乱的“集体意识残响”,在这片废墟中永恒地低语、哀嚎。
他小心翼翼地在这些巨大的世界残骸间穿行,避免触碰那些不稳定的法则碎片和危险的维度裂缝。初诞之影传授的关于混沌编织和维度感知的知识此刻派上了用场。他的神念如同最灵敏的触须,延伸出去,感知着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和空间结构的潜在风险。
按照初诞之影给予的模糊坐标,万界之墟应该就在这片维度坟场的深处,一个由众多强大世界残骸堆积、碰撞形成的特殊“引力奇点”区域。那里是怨念与残响最集中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找到“自由变量核心”线索的所在。
航行是漫长而孤寂的。除了废墟,还是废墟。偶尔,他会遇到一些在废墟中苟延残喘的、扭曲的奇异生命体。它们有些是世界灭亡时侥幸存活下来的本土生灵,在极端环境下发生了可怕的异变;有些则是被废墟中负面能量滋养出来的诡异存在,充满了攻击性。对于这些,烬大多选择避开,实在避不开的,便以雷霆手段迅速清除,绝不恋战。
他时刻警惕着“最终真理帝国”可能存在的巡逻队。虽然初诞之影说这片坟场属于帝国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巡逻频率较低,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在穿越一块尤其巨大的、仿佛被某种利刃整齐切开的位面碎片时,烬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混沌奇点传来一阵异常的悸动,并非预警,而是一种…微弱的共鸣感?
他循着感应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那块位面碎片的断口处,残留着一片极其黯淡的、几乎与灰暗背景融为一体的能量痕迹。那痕迹并非秩序侧的冰冷数学符号,也不是纯粹的混沌,而是一种…带着强烈不甘与抗争意志的、某种未知力量体系留下的烙印。
这烙印的气息十分微弱,且正在快速消散,但其中蕴含的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之意,却让烬动容。这显然是一个强大的文明在面临收割时,进行最后抵抗留下的印记。
他靠近一些,尝试用混沌气息去接触和感知那片烙印。
刹那间,一段破碎而悲壮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无数穿着流线型灵能铠甲的战士,操控着巨大的符文傀儡,与漫天降临的、由纯粹白光构成的几何体生物惨烈厮杀!星辰在他们的战斗中熄灭,空间被撕裂!为首的是一位手持璀璨光矛的女性领袖,她的力量强大无比,每一次攻击都能湮灭大片的几何体,但敌人的数量无穷无尽,且每一次被毁灭,都会从虚空中汲取更多的秩序力量重生……
最终,一道横跨星系的、无法形容的冰冷数学光束扫过,整个文明的一切防御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那位女性领袖在光束及体的前一刻,发出了震彻灵魂的呐喊,将自身全部的力量与文明的火种注入了一件梭形宝物,奋力掷向了维度深处,而她自己则连同整个位面,被那数学光束彻底抹除……
画面戛然而止。
烬久久无言。那惊鸿一瞥的抵抗,虽败犹荣。那个文明的力量体系似乎与灵能和符文相关,其强度远超他之前见过的许多世界。然而,在“收割者”的绝对力量面前,依旧如同螳臂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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