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烬的意识从无边黑暗中挣扎着浮出水面时,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而原本应该充盈着混沌变量的丹田之处,此刻更是死寂一片,只有一点微弱的、几乎感知不到的火星在深处顽强闪烁——那是混沌奇点最后的本源,未曾彻底湮灭。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景象:古朴的木质屋顶,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息;身下是铺着干净棉褥的硬板床;窗棂之外,天色昏暗,似乎正值黄昏,隐约可见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戈壁浓郁许多、却依旧带着阴寒属性的灵气。
这里不是戈壁,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与黑煞老祖的生死搏杀,变量奇点的最终引爆……自己竟然活下来了?
他尝试挪动身体,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伤势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奇点引爆的反噬几乎摧毁了他的道基。
“你醒了?”一个温和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烬警惕地转过头,看到一名穿着淡青色道袍、面容清秀、气质温婉的女子正站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女子修为不高,大约在元婴初期,眼神清澈,带着关切之色。
“这里是青冥宗外门弟子居所。我叫柳清音,和几位师弟师妹前日在西边戈壁发现你昏迷不醒,便将你带了回来。”女子将药碗放在床头的木桌上,轻声解释道,“你伤势极重,体内力量属性又颇为奇特,执事长老看过后,也只开了些固本培元的普通药石,言明能否恢复,全看你自己造化。”
青冥宗?烬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看来是幽冥鬼域的一个本土宗门。从柳清音的话语和神态判断,这个宗门似乎并非邪魔外道,反而带着几分正道气象,在这鬼气森森的世界里倒显得有些另类。
“多谢……相救之恩。”烬声音沙哑地开口,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伤势。
“不必客气,救死扶伤本是修行之人的本分。”柳清音微微一笑,“你先将这碗‘蕴灵汤’服下,虽不能治愈你的道伤,但能稍微滋养一下肉身气血。你且安心在此养伤,我已将你的事情上报,过几日或许会有内门长老前来查看。”
烬点了点头,在柳清音的帮助下,勉强将那一碗苦涩却带着丝丝暖意的药汤服下。药力化开,如同甘霖滋润着干涸的土地,虽然对于道基损伤杯水车薪,但确实让身体的剧痛缓解了几分。
柳清音又嘱咐了几句安心静养的话,便起身离去,留下烬独自一人在房间内。
房间安静下来,烬闭上双眼,开始仔细内视己身。情况确实糟糕透顶。混沌奇点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裂痕,处于崩溃的边缘。原本浩瀚的混沌变量之力几乎消散一空,只剩下几缕细若游丝的能量在经脉中艰难游走。更麻烦的是,此地的阴寒灵气与他本身属性冲突,不仅无法有效吸收,反而像冰冷的针尖般刺激着他受损的经脉。
绝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绝境。
然而,烬的心境却并未陷入绝望。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挣扎,早已将他的意志锤炼得坚如磐石。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他回想起昏迷中听到的自由变量核心的低语:“奇点…非是终结…而是…新生的开端…”、“变量…在于引导…而非…毁灭…”、“感知…世界的…脉络…融入…方能…超脱…”
新生?引导?融入?
烬若有所思。变量之力,其本质在于“可能性”。奇点引爆,看似是毁灭,但否极泰来,是否也意味着一种“归零”后的重启契机?自己一直习惯于用混沌变量去对抗、去征服,却从未尝试过真正去“引导”和“融入”。
或许,这次道基几乎被废,反而是一个打破旧有路径依赖的机会?一个真正理解变量本质,从头开始,构建全新力量体系的机会?
这个念头一生出,仿佛触动了冥冥中的某种契机。他识海深处,那枚来自自由变量核心的“种子”微微颤动了一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充满生机的波动。
烬福至心灵,不再试图去强行汲取外界的阴寒灵气,也不再执着于恢复以往的混沌变量。他彻底放空心神,将意识完全沉浸在那一点即将熄灭的混沌奇点本源之上,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枚“种子”散发出的生机波动,与奇点本源进行接触。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奇点本源脆弱不堪,任何细微的差错都可能导致其彻底崩溃。而那“种子”的波动虽然充满生机,却蕴含着超越他当前理解层次的变量奥义。
但烬的心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和空灵。他摒弃了所有杂念,忘记了伤势,忘记了处境,只剩下最纯粹的感知与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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