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洞的晨雾被血腥味染得粘稠。林风拄着桃木药锄站在山门前,看着最后一缕黑气消散在朝阳里,指尖还残留着万物回春的余温。王铁柱捂着刚愈合的伤口,一脚踹翻了截教弟子遗留的幡旗,旗面上替天行道四个扭曲的大字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讽刺。
这群杂碎,跑倒是快!王铁柱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身后,陈石正指挥弟子用土系法术填埋尸坑,玄土巨熊趴在一旁舔舐掌间的伤口,粗重的喘息声在空荡的山道间回荡。
苏婉儿提着裙摆跨过石阶上的血污,递给林风一块干净的帕子:截教主力退到终南山外围了,陈石的土系阵法暂时能挡住他们。她的发梢沾着几片焦黑的树叶,那是刚才对抗黑气时被燎到的,但我刚才探查过,他们没走远,就在鹰嘴崖那边扎营。
林风擦了擦药锄上的血痕,木系灵力扫过之处,桃木的纹理间渗出淡绿色的光晕,将那些污秽涤荡干净。他望向鹰嘴崖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隐约能看到几道黑气在云层中翻涌,像毒蛇吐信般窥伺着山门。
他们在等。林风低声道。清虚道长的遗体就停放在丹药房内,白布覆盖的轮廓让他想起父母下葬时的模样,心口猛地一紧,他们在等我们耗尽灵力,等阵法松动,更等我们自乱阵脚。
自乱阵脚?王铁柱把金蛟剪往地上一顿,火星溅起三尺高,这群龟孙子害死了清虚道长,还想等我们投降?老子现在就带金系弟子抄了他们的营!
不可。陈石突然开口,他刚用土盾护住几名清理战场的小弟子,鹰嘴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们退到那里,就是想引我们追击。他指了指山道两侧的峭壁,那里的岩石里渗着魔气,一旦引爆,整个山道都会坍塌。
苏婉儿点头附和:我在截教俘虏的行囊里找到这个。她摊开手心,里面是半张残破的舆图,上面用朱砂标着鹰嘴崖的布防,几个红点在崖顶连成诡异的图案,这是魔气引信的布置,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峡谷里。
林风接过舆图,指尖抚过那些扭曲的符文,忽然想起清虚道长教他辨识五行时说过的话:世间阵法,万变不离其宗。金攻、木守、水扰、火突、土困,看清阵眼,便知破法。他盯着舆图中央那个朱砂勾勒的鹰嘴形状,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们不是想困我们,是想逼我们交出木灵珠。
木灵珠?王铁柱凑过来,粗粝的手指点在舆图上,那宝贝不是被你藏在凤凰山了吗?这群蠢货还不知道?
他们知道。林风折起舆图塞进袖袋,但他们更知道,木灵珠的灵气与玉柱洞的灵脉相连。只要我们还在山门里,只要灵脉还在运转,他们就能感应到珠子的方位。他抬头看向丹药房的方向,师父临终前把珠子交给我时说,木灵珠不只是五行钥匙,更是终南山灵脉的枢纽。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一颗珠子,是整个终南山的灵力。
这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山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无数亡魂在低泣。一名小弟子抱着捆仙绳从丹药房跑出来,哭着喊道:林师兄,墨尘师兄他......他在师父遗体旁不肯走......
四人赶到丹药房时,墨尘正跪在清虚道长的遗体前,背脊挺得笔直,像株被狂风打折却不肯弯腰的青松。他肩头的道袍被黑气灼出几个大洞,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伤口,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反复用布巾擦拭着师父冰冷的手。
师兄。林风轻声唤道。墨尘是清虚道长座下最年长的弟子,也是看着林风入门的师兄,此刻他通红的眼眶里盛满的不是悲伤,是近乎毁灭的决绝。
墨尘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他们退到鹰嘴崖了?不等林风回答,他抓起墙角的长剑就往外冲,我去会会他们!师父传我的枯木逢春还没来得及在他们身上试试呢!
站住!林风伸手拦住他,木系灵力在掌心凝成淡绿色的屏障,你现在出去,正好中了他们的计。
中计又如何?墨尘的剑刃划破了屏障,剑气带着木系灵力特有的凛冽,难道让师父白死?让玉柱洞的弟子白死?他指向门外那些正在掩埋同伴的弟子,你看看他们!最小的才十二岁,昨天还在跟师父学辨识灵草,今天就要亲手埋了师兄!
长剑的锋芒离林风的咽喉只有寸许,王铁柱想上前阻拦,却被苏婉儿拉住。她对他轻轻摇头,示意让林风自己处理。
林风没有后退,只是平静地看着墨尘:师兄还记得师父教我们的第一课吗?他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剑刃的嗡鸣,他说木系弟子的剑,不是用来复仇的,是用来守护的。守护灵草,守护山门,守护那些比我们弱小的生命。
墨尘的手腕剧烈地颤抖起来,剑刃在晨光中晃出破碎的光斑。他想起三年前自己引气入体时走火入魔,是清虚道长用十年道行换来的清心丹救了他;想起每次刷道归来,师父总会在丹药房留一盏灯,温着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让他握剑的手指渐渐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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