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唯有凤仪宫的书房内,一盏孤灯长明。
风临月指尖划过书案上摊开的京城布防图,眉宇间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科举案虽暂告段落,但后续的清洗与势力平衡,耗费了她无数心力。
案上烛火微微一晃,她并未抬头,只淡然开口:“陛下既已至,何不现身?”
一道玄色身影自廊柱后的阴影中缓步走出,正是萧景玄。
他挥了挥手,随侍的宫人皆屏息静气,悄然退至殿外,并合拢了殿门。
室内只剩他们二人,灯火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映在光滑的金砖地上。
“皇后的警觉,总是让朕惊叹。”萧景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走到书案对面,目光扫过那幅精细的布防图,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此次科举舞弊,牵连甚广,若非皇后幕后点拨,揪出那几条深藏的老狐,朕恐还要费些周章。”
风临月这才抬眸,烛光映照下,她容颜清丽,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不见半分怯懦。“陛下谬赞。臣妾不过是恰巧知晓些人心鬼蜮,不忍见国家选材之制被蛀虫啃噬罢了。说到底,是为国,亦是自保。”
她语气平静,点破了两人之前心照不宣的僵局——他最初的冷落与审视,她入宫后如履薄冰的处境。
萧景玄沉默片刻,竟撩起衣袍下摆,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这是一个平等的,甚至带有些许谈判意味的姿态,而非帝王临幸。
“朕以往……”他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终是坦然道:“确对皇后心存疑虑,多有怠慢。”
这话出自一位帝王之口,已是极大的让步。风临月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只静静听着。
“朕知你非困于金丝笼中的雀鸟。”他继续道,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她的表象,“边关的风沙磨砺了你的筋骨,也铸就了你的眼界。这四方宫墙,困不住你。”
“所以,”他话音一转,从袖中取出一物,置于案上。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玄铁令牌,纹路古朴,正中刻着一个凌厉的“玄”字。“此令,可调动朕麾下‘玄甲卫’一部。人数不多,但皆是精锐,且只认令,不认人。”
风临月的目光落在令牌上,瞳孔几不可察地一缩。
玄甲卫,皇帝手中最神秘也最锋利的一把刀,他竟愿分出一部分指挥权交予她?
这不是简单的赏赐,这是试探,更是递出的橄榄枝,代表着一种远超她预期的信任雏形。
“日后若遇急事,或察觉宫闱朝堂有异动,朕若不及回应,你可凭此令先行处置。”萧景玄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朕需要的是一个能并肩看清迷雾,甚至能独当一面的盟友,而非一个需要时时护在羽翼下的皇后。”
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风临月没有立刻去接。她抬起眼,直直看向萧景玄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帝王威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坦诚的期待与审慎。
她在衡量,这令牌背后的意义,是真正的合作开端,还是另一个更精巧的牢笼?
片刻后,她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清浅却无比坚定的弧度。
她没有谢恩,而是伸出手,稳稳地将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玄铁令牌握入手中。令牌冰凉沉重的触感,却让她心中一定。
“陛下今日信我,”她声音清越,字字清晰,“我风临月,必不负陛下此信。”
萧景玄看着她毫不迟疑的动作,听着她不做伪的承诺,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些许。
他起身,玄色的衣袂在灯下划开一道利落的弧线。
“很好。”他走向殿门,在即将离开时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只留下一句:“顾晏书明日会递牌子请见,此人……或可为后援。”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风临月摩挲着掌心的令牌,看着重新合拢的殿门,眼中思绪翻涌。
顾晏书,那位新晋的、以清正闻名的首辅大人……萧景玄这是在亲自为她搭建朝中的支点。
盟友之路,自此始。
她将令牌紧紧握住,轻声自语,似问似答:“那么,陛下,这份信任,又能持续到几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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