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晨省之后,慕容雪正式执掌凤印的消息与形象,迅速在后宫乃至前朝部分关联紧密的官员中传开。她处理司苑司预算一事的手法,被不少人称道,认为这位新贵妃并非仅凭帝王宠爱上位,确有几分沉稳和见识。未央宫门前,一时间也比往日更显繁忙,各色人等往来请示汇报,俨然成了后宫新的权力中心。
慕容雪的生活节奏骤然加快。每日晨省、批阅卷宗、接见管事、处理各项宫务,几乎占满了她所有白天的时间。晚上司马锐时常过来,有时只是单纯用膳歇息,有时则会问起她处理宫务的情况,给予一些提点。慕容雪学得极快,她本就聪慧,又有司马锐从旁指引,加之态度谦逊,遇事多问,不过旬月,对后宫庞大的管理体系已基本熟悉,处理起日常事务来越发得心应手。
这日午后,慕容雪正在书房审核内府监呈上的下一季度各宫份例用度总册。这是执掌凤印后的第一次大规模份例核定,涉及各宫切身利益,尤为敏感。她看得格外仔细,对照旧例和近期账目,逐一核对。
锦书轻手轻脚地进来,奉上一盏新沏的君山银针,低声道:“娘娘,看了快两个时辰了,歇歇眼睛吧。”
慕容雪揉了揉眉心,接过茶盏:“确实有些乏了。”她抿了口茶,清香沁人,精神稍振。“各宫的用度申请,可有异常?”
锦书如今也帮着慕容雪整理一些文书,闻言回道:“大体与往年相差无几。只是……德妃娘娘宫中的用度申请,比去岁同期高了约一成半,其中主要是衣物首饰和珍贵香料的开销。”
慕容雪目光微凝。德妃……自她执掌宫务以来,德妃表面上还算恭顺,晨省时也极少主动发言,但慕容雪能感觉到那份若有若无的疏离和隐隐的抗力。这次份例申请,怕是一次试探。
“理由是什么?”
“德妃娘娘宫中的掌事宫女来说,是因近来宫中往来命妇增多,需添置些体面行头,且德妃娘娘素日喜爱调香,所需香料品类要求高了些。”锦书答道。
慕容雪沉吟片刻。这个理由,看似合理,实则牵强。妃嫔份例本就有定数,若因交际所需临时增加,也应有具体名目和预算,而非直接提高常规份例。德妃此举,恐怕是想看看她这个新贵妃是会为了显示公允而一律照准,还是会借此打压而刻意削减。
“将德妃宫中的申请单子单独拿出来,朕再看看。”慕容雪吩咐道。
她仔细核对了德妃宫中去年同期的用度记录和本次申请的项目,发现衣物和香料的开销增幅确实突兀。她提起朱笔,在申请单上批注:“妃位用度,皆有定例。交际所需,可另行列明事由、预算,按例审批。常规份例,仍按旧制核准。”
批注清楚,既没有因为德妃可能的挑衅而刻意克扣,也明确拒绝了其不合规矩的要求,一切依宫规行事,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处理完这件事,慕容雪继续往下看。当看到“揽月阁”柳昭仪的用毒申请时,她停顿了一下。柳昭仪的份例申请不仅没有增加,反而比定额还要略低一些,备注是“昭仪静养,用度从简”。
“这位柳昭仪,究竟是何等人物?”慕容雪自语道。自她入主未央宫,这位柳昭仪从未在晨省时出现过,每次都是告病。宫中对她的议论也极少,似乎是个极其低调、几乎被遗忘的存在。
锦书在一旁道:“奴婢打听过,柳昭仪是陛下登基后第二年选秀入宫的,初封便是昭仪,也曾有过一段时间的恩宠。但后来据说是因为体弱多病,渐渐就静养起来了,很少出揽月阁,陛下也鲜少前往。宫里人都说这位主子性子极淡,与世无争。”
“与世无争……”慕容雪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在这深宫之中,真正的与世无争,又有几人能做到?或许是心灰意冷,或许是明哲保身,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蛰伏。
她将柳昭仪的申请单放在一旁,决定暂时不做改动,依旧按其申请的低额度核准。对于这样一位背景成谜、深居简出的妃嫔,保持观察和适当的距离,是眼下最稳妥的做法。
审核完所有份例申请,已是夕阳西下。慕容雪刚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肢,就听外面传来内监的高声通传:“陛下驾到——”
慕容雪忙起身迎驾。司马锐大步走进书房,见桌上堆满卷宗,笑道:“朕的贵妃真是勤勉,这半时辰还在操劳。”
“陛下取笑臣妾了。”慕容雪笑着行礼,“不过是些分内之事,刚处理完。”
司马锐拉起她,走到书案前,随手拿起几份她已批阅好的卷宗看了看,尤其是看到德妃和柳昭仪那两份时的批注,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处理得宜,恩威并施,且恪守宫规,很好。”
得到他的肯定,慕容雪心中微暖:“臣妾初学乍练,只怕有负陛下所托。”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司马锐揽着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沉的落日,“后宫事务繁杂,人心更是难测。你如今站在这个位置上,看到的、听到的,会比以前多得多,也复杂得多。切记,凡事多思量,拿不准的,便来问朕。朕是你最大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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