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山风灌入肺叶，带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将地下洞穴那令人窒息的腥臭和能量场的余韵彻底冲散。林深和沈瑶互相搀扶着，在漆黑的山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直到肺叶火辣辣地疼，直到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才敢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
身后，那座吞噬了“星契”和无数秘密的山体，在连绵的余震中发出沉闷的轰鸣，最终归于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没有追兵的声音，只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和不知名夜枭的啼叫。
两人靠在湿冷的树干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沈瑶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一半是寒冷，一半是后怕。林深脱下早已湿透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自己的牙齿也在咯咯作响。
“他们死了吗？”沈瑶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望向那片陷入沉寂的山峦。
林深摇了摇头，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不知道。老张和陈队没那么容易死。”他想起了老张那瞬间的慌乱和陈队最后的疯狂，以及那个崩溃前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漩涡。洞穴塌方或许能困住他们，但想彻底埋葬那两个如同蟑螂般顽强的男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沉默了片刻，沈瑶看向林深，黑暗中依稀能辨出他紧绷的侧脸轮廓：“你在下面到底看到了什么？那个漩涡？”
林深的心猛地一缩。回溯看到的景象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神经。母亲的坠落，陈明的崩溃，还有那个阴影中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段短暂却惊心动魄的“回溯”经历，尽可能平静地告诉了沈瑶。
随着他的叙述，沈瑶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屏住了呼吸。当听到老张可能也在现场时，她忍不住低呼一声，捂住了嘴。
“老张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沈瑶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寒意，“他眼睁睁看着，甚至可能。”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林深打断她，但语气沉重，“但那身影太像了。而且，他后来对母亲研究的‘关注’，对‘时序之源’的执着封锁，现在想来，都透着古怪。或许，他维护的‘秩序’，本身就是为了掩盖某个巨大的错误或秘密。”
这个推测让两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如果老张不仅是冷酷的执法者，更是当年悲剧的知情者甚至间接相关者，那他的危险性，远比陈队那种赤裸裸的疯狂更加可怕。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沈瑶感到一阵茫然和无助。警方系统内有老张这样的存在，他们几乎无处可逃，也无处申冤。
林深没有立刻回答。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口袋，那里除了三把暂时失去灵性的钥匙，还有一样东西，那片他在回溯幻象中，下意识抓住的、来自母亲撕裂的档案袋的冰冷碎片。
他将其掏了出来。就着从云缝中透出的微弱月光，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片比指甲盖略大的、边缘不规则的黑灰色金属片，材质非金非铁，触手冰凉，表面没有任何锈迹，反而异常光滑，上面蚀刻着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辨认的复杂纹路。纹路的风格，与“辰钥”令牌和密码本中的符号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简洁，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感。
这不是普通的纸片或档案袋配件。母亲临终前拼命保护的档案袋里，装着的不只是研究笔记，还有这个。
“这是？”沈瑶也凑过来，就着月光仔细辨认，“上面的刻痕，我从没见过这种工艺，像是蚀刻，但又不像现代技术。这材质也很奇怪。”
林深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金属片上的纹路，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纹路似乎是残缺的。它应该是一个更大图案的一部分。难道母亲的研究资料中，还隐藏着另一把“钥匙”？或者，是某种地图的碎片？
他立刻拿出母亲那些研究手稿的复印件，就着月光快速翻阅，寻找是否有与这金属片纹路相似或能对应的图案。沈瑶也帮忙用手电（电量已不多）照明。
然而，翻阅了所有资料，都没有找到完全一致的图案。但在其中一页关于古代祭祀仪轨的论述边缘，母亲用极细的笔迹标注了一个类似箭头的符号，旁边写着一个词：“归藏”。
归藏？这又是什么意思？是指《归藏易》这本失传的古籍？还是指某种“回归隐藏之地”的含义？这个“归藏”与金属碎片有关吗？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又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这片意外得到的金属碎片，成了他们在绝境中唯一的、未知的指望。
“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仔细研究。”林深将金属碎片小心收好，“老张的人很可能还在搜山。我们需要食物、水，还有一个能暂时藏身的地方。”
他想起了那个在“影窟”入口遇到的、神秘昏迷的“野人”。那人似乎对洞穴很熟悉，而且他身上可能也有线索。但现在折返回去风险太大。
“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地方。”沈瑶忽然开口，声音依旧虚弱，但带着一丝确定，“以前跟地质队野外考察时，在这片山区边缘发现过一个废弃的护林站，很隐蔽，几乎没人知道。也许可以去那里暂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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