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被撕裂了。
不是被光芒,而是被一种更加本质的“存在”本身强行撑开。路明非的意识不再是一片荒原,而是重新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边界不断扭曲的“自我”轮廓。那三根来自现实的丝线——楚子航的“不屈”、恺撒的“守护”、诺诺的“寻找”——如同三根锚定现实的缆绳,死死地拽住了他,阻止了他彻底滑向虚无或疯狂。
但代价是巨大的。
他的“左眼”燃烧着炽烈的金色,那是“黑血”诅咒被强行约束、压缩后形成的狂暴焦点,里面奔涌着毁灭的冲动和龙族血脉中最暴戾的部分,看出去的世界仿佛覆盖着一层摇曳的、灼热的火焰滤镜,每一个细节都带着锋利的边缘,刺激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
他的“右眼”却深邃如暗渊,是“虚无”力量被同样强行收束后形成的冰冷核心,视线所及之处,万物都在缓慢地失去色彩、意义,甚至“存在”本身的概念都在消解,只剩下最本源的、令人窒息的“空”。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以他的意识为分界线,在他的“头颅”内形成了恐怖的对峙。它们不再肆意撕扯他的整体,而是各自占据了一半的“领地”,进行着更加精密、更加残酷的拉锯战。每一次“眨眼”(如果这扭曲的感知能称之为眨眼),都是两个世界在他意识中的一次猛烈碰撞,带来灵魂被碾碎般的剧痛。
他“看”向那三根丝线。
通过燃烧的左眼,他看到楚子航那边传来的“不屈”,像是一柄千锤百炼、宁折不弯的钢刃,每一次震动都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恺撒的“守护”则如同锻造精良的黄金盾牌,厚重、坚固,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诺诺的“寻找”则是一团跳跃不定的火焰,炽热、混乱,却带着穿透迷雾的执着。
通过冰冷的右眼,他看到这三根丝线又是另一番景象:楚子航的“不屈”不过是物质在物理规律下的顽固振动;恺撒的“守护”是能量遵循守恒定律的特定排列;诺诺的“寻找”是脑电波在混沌系统中的无意义涨落。一切情感、意志、意义,都被剥离,只剩下冰冷的、毫无价值的物理过程。
两种视角同时涌入,互相冲突,互相否定。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他无法理解,无法协调。他就像一台同时运行着两套完全不同、且彼此敌对的操作系统的电脑,随时可能蓝屏、崩溃、烧毁。
*????*????*
现实帐篷内,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路明非猛地睁开的异色瞳,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那绝不是人类应有的眼睛,甚至不是已知龙类或混血种的眼睛。左眼的黄金瞳璀璨得异常,瞳孔深处仿佛有熔岩在流淌;右眼则是一片纯粹的、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暗,看久了仿佛连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他胸口那沸腾蔓延的黑色裂痕,虽然停止了扩张,但并没有愈合。那些如同活物般的黑暗物质在他皮肤下缓缓蠕动,与那异色瞳散发出的诡异气息相互呼应。
“少爷!路明非的生命体征读数……稳定了!”帕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不是恢复正常的稳定,是……是强行维持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平衡点上!就像、就像有两股力量在他体内达成了某种恐怖的均势!”
恺撒紧盯着路明非,冰蓝色的瞳孔里满是凝重。他能感觉到,此刻的路明非极其危险,就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或者一个即将坍缩的黑洞。
“他的能量辐射……无法测量!”另一名技术专员喊道,“探测器读数在正无穷和负无穷之间疯狂跳变!这不符合任何物理规律!”
几乎在路明非睁开异色瞳的同时,楚子航那边也发生了剧变。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双眼依旧紧闭,但眉心的黑色烙印却发出了清晰的、如同心跳般搏动的幽光!角落里的村雨发出了高亢刺耳的震鸣,刀身剧烈颤抖,那些裂痕中迸发出的炽白色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变得如同闪电般刺目,将整个医疗单元映照得忽明忽暗!
“楚专员!他的肌肉力量在失控!精神波动与村雨完全同步!他在……他在无意识地释放‘君焰’的领域!”医疗组的声音带着惊恐。楚子航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温度急剧升高,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诺诺所在的医疗舱更是警报声大作。她额角的暗金印记闪烁频率快得肉眼无法捕捉,整个人在床上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死死地抓住床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猛地张开嘴,发出一串意义不明、却带着巨大痛苦和愤怒的嘶吼,那声音完全不像是她平时的嗓音,更像是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诺诺小姐的意识海正在发生剧烈冲突!系统碎片的控制力和她的自主意识在激烈对抗!能量过载!维生系统快要支撑不住了!”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
路明非的诡异平衡,楚子航的无意识暴走,诺诺的意识战争……这三者之间那脆弱的共鸣,似乎因为路明非的强行“苏醒”而被瞬间放大,打破了某种临界点,引发了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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