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怎么样了?您别吓我啊!!!”春分急得眼泪直打转,手忙脚乱的给她倒了杯热茶。
沈灵珂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只是......脱力了。
刚才马车上那场要命的极限拉扯,抽干了她所有心神。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幸好,她赌赢了。
她用最极端的方式,暂时封住了谢怀瑾的嘴,让他没法再继续问下去。
但她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怀疑这东西,一旦冒了头,就再也摁不下去了。
他今天是被自己给“逼”退了,可回去以后,绝对会派人去查她的底。
从她出生到嫁进谢家前,所有事,他都会查个底朝天。
想到这里,沈灵珂非但没怕,反而......轻轻的笑了一下。
那笑意很淡,却有种松了口气跟......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夫人,您......您还笑得出来?”春分都快急疯了。
“为什么不笑?”沈灵珂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她冰冷的四肢恢复了点知觉,“春分,你记住。男人这种东西,不怕他恨你,不怕他气你,就怕他......对你没兴趣。”
今天,她虽然把他得罪得不轻。
但也算成功,把钩子扎进了他心里。
从今往后,他吃饭会想到她,睡觉会想到她,就连处理公务的间隙,也会忍不住去想。
沈灵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就够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管家恭敬的通报声。
“夫人,张太医来了。”
沈灵珂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的笑意更深。
你看,他嘴上说得狠,心里还是惦记着她的身子。
这个男人,比她想的还有趣点。
“快请。”她立马收了所有情绪,又变回那个虚弱的病美人样,靠在软枕上,眉间蹙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愁绪。
张太医很快提着药箱进来,他是宫里的老人,也是谢家的常客,对这位新夫人的病情,早有耳闻。
望闻问切走了一遍,张太医捻着胡须,眉头锁得死紧。
“夫人这脉象......气血两亏又心力交瘁,比起上次,还要虚浮几分。”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春分,沉声问:“夫人今日,可是受了什么大惊,或是情绪起伏过大?”
春分想起马车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心有余悸,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夫人今天......”
“张太医。”
沈灵珂轻声打断她,柔柔一笑,“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见了风,有些头晕罢了。劳您跑这一趟,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越是这般轻描淡写,张太医心里便越是肯定。
看来首辅大人跟这位新夫人,不像表面那么和睦啊。
他不敢多嘴,只开了几副温补安神的方子,叮嘱两句就走了。
张太医前脚刚走,后脚,谢怀瑾的书房里,就迎来了他。
“如何?”谢怀瑾坐在桌后,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一枚玉扳指,声音听不出情绪。
“回大人话。”张太医躬身道,“夫人的身子,确实是底子太虚。气血双亏,不宜动怒,更不宜操劳。今日这脉象,更是虚浮不定,显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下官开了安神的方子,还需静养才是。”
受了惊吓?
谢怀瑾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她在马车里哭得浑身发抖的模样。
难道......她不是装的?
可那首诗......
两个完全不同的她,在他脑子里打架,搅得他心烦意乱。
“知道了,下去吧。”他挥挥手。
张太医退下后,书房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谢怀瑾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第一次,感觉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就在这时,墨砚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书房内。
“大人。”
谢怀瑾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冷的墨色。
“去查。”
他只说了两个字。
但跟了他多年的墨砚,瞬间就明白了。
“是。”墨砚躬身领命,“查谁?”
谢怀瑾嘴唇抿成一条线,闷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俩字。
“夫人。”
他要看看,她那看似清清白白的过往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墨砚领命而去,书房里,又只剩下谢怀瑾一人。
他坐不住了。
那股子烦躁感,跟藤蔓似的死死缠住他的心,让他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脚下跟有自己的主意似的,他站起身,往梧桐院那边走。
他想去看看,那女人是不是又在演。
又或者,就是想亲眼确认下,她到底是不是真像太医说的那么脆。
冬日的黄昏来得格外早。
天色已经暗下来,梧桐院的廊下挂起了明亮的灯笼。
谢怀瑾屏退了下人,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走近那扇熟悉的窗户。
窗纸上,映着一个纤细的影子。
她没有躺在床上,也没有在喝药。
而是......坐在一张棋盘前。
谢怀瑾的瞳孔,猛的一缩。
他悄悄走近,透过窗户的缝隙向里看去。
只见沈灵珂穿着件鹅黄色寝衣,乌黑的长发松松的挽着,侧脸在烛光下,漂亮得不像活人,像个玉雕。
她的面前,摆着一盘围棋。
黑白子落了满盘,局势胶着,杀气腾腾。
而她,正执着一枚白子,凝神沉思,那双白天里还水汽氤氲的眸子,此刻却清亮得吓人,跟两汪寒潭似的。
那是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眼神。
一种他只在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眼里才见过的眼神!!!
“啪。”
一声轻响。
她手中的白子,落下了。
那一子,神来之笔,瞬间截断黑子大龙,盘活了整片白棋。
绝地翻盘!
谢怀瑾站在窗外,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她哪里是朵病弱无助的菟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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