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侯府的待客厅,其实就是个稍大点的堂屋。
屋里的陈设,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寒酸气。
那张八仙桌桌面倒是光亮,桌腿上却满是磕碰。几把椅子换了新坐垫,扶手上的包浆却都磨白了。
墙上挂着一副据说是前朝名家的山水画,算是唯一能撑场面的东西,可惜画卷边缘也泛了黄。
沈毅哈着腰,伸出手比了个请的手势,满脸堆笑。
“大人,快请上座。”
他想将谢怀瑾引到主位上。
谢怀瑾却看也不看主位,径直走到旁边的次位坐下。接着,他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的动作。
他伸出手,将身边的椅子往自己身旁拉了拉,目光落在沈灵珂身上,声音平淡。
“坐。”
这一个字,让沈毅和陈氏脑子嗡的一声。
让沈灵珂与他并肩而坐?
要知道在大周朝,即便是夫妻,正式场合妻子也得坐在丈夫的下首位。谢怀瑾这一举动,是把沈灵珂抬到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
这已经超出了宠爱,是一种极高的抬举。
沈毅腿肚子一软,看着那个自己从未正眼瞧过的女儿,此刻安然坐在首辅身边,肠子都悔青了。他真是瞎了眼。
陈氏死死攥着手帕,指甲掐进肉里。她看着女儿平静的脸,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她的珂儿,她的苦命女儿,总算是熬出头了。
沈灵珂自然的坐下,仿佛本该如此。她还拿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从容。
她越是淡定,沈毅心里就越是发毛。
待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沈毅站在那,坐立难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半晌,还是谢怀瑾先开了口。
他没有寒暄,端起茶杯吹了口气,目光像是不经意的瞥向门外。
“外面天冷,岳父是打算让她们一直跪着?”
声音很轻,沈毅的后背却倏地冒出一层冷汗。
是啊,柳姨娘和她那对儿女,还跪在大门口呢。
这可怎么办?
让她们起来,是公然违抗首辅的命令。不让她们起来,这么冷的天,跪出个好歹,丢的还是他平安侯府的脸。
沈毅额头冒汗,求助的看向沈灵珂,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
沈灵珂像是才想起这事,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随即蹙起好看的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忍。
“夫君,外面人多眼杂,总归是妾身的妹妹,让她一直跪在门口,怕是有损侯府的体面。”
她顿了顿,用商量的语气柔声说:“不如……就让她们进府里跪吧?寻个偏僻院子,别扰了夫君的眼就行。”
沈毅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换个地方跪?
这和一直跪着有什么区别?不,区别大了。
跪在门口是丢人,跪在府里那叫家法,是坐实了她们冲撞主母的罪名。
这丫头,看着柔弱,心肠怎么这么狠。
谢怀瑾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就按夫人说的办。”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自顾自的品着茶,仿佛只是决定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沈毅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亲自监督下人,把冻得瑟瑟发抖的柳姨娘三人从大门口“请”到后院最偏僻的柴房门口继续跪着。
这么一折腾,待客厅里的气氛更加沉闷。
还是沈灵珂,再次打破了沉默。
她站起身,对着谢怀瑾福了一福,声音轻柔。
“夫君,妾身许久未归,想……想回自己从前的院子看看。”
“我陪你。”
谢怀瑾放下茶杯站起身,语气不容置喙。
沈毅和陈氏连忙跟上,一行人穿过抄手游廊,朝着后院一处偏僻角落走去。
那是一处很小的院落,院墙斑驳,地上长着青苔,只有两间正房和一间耳房,比府里下人住的地方好不了多少。
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一股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的陈设极其简陋。
一张硬板床,一张掉了漆的梳妆台,一个连镜面都有些模糊的铜镜,还有一只破了角的衣柜。
这就是平安侯府嫡女的闺房。
谢怀瑾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最后定格在那扇糊着旧纸的窗户上。
冬日的寒风,正从窗纸的破洞里一丝丝往里灌。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泛着冷光,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沈毅站在门口,看着谢怀瑾那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心想,这下完了。
沈灵珂却像没察觉到这气氛,她走到布满灰尘的梳妆台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去尘土,眼底流露出一丝怀念,又带着些许怅然。
“这屋子虽小,倒是清净。”她轻声开口,像自言自语,又像说给谢怀瑾听,“以前住在这,一卷书,一盏茶,便是一整天,倒也自在。”
她越是说得云淡风轻,听在谢怀瑾耳中就越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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