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正殿内,金碧辉煌,香烟袅袅。
金砖地面擦得能照出人影,巨大的梁柱上雕着龙凤,十二扇雕花窗棂敞开,将庭院里的暖阳与梅花的冷香一并送了进来。
正上方的凤座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正黄凤袍的女子。
她头戴九龙四凤冠,面容温和,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目光平和的扫过下方前来请安的众位命妇。
这便是当朝皇后,出身百年世家陈氏的嫡女,陈皇后。
在皇后凤座的左下方,设有一张稍矮的紫檀木椅,上面坐着一位妆容艳丽的妃子,眉眼间透着几分傲气。
她身穿一袭石榴红撒花宫装,发间斜插着一支流光溢彩的金步摇,正是如今圣眷正浓的丽妃。
“臣妾(臣妇)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以谢家老祖宗为首的众位夫人,齐刷刷的屈膝行礼。
“诸位夫人快快平身,赐座。”陈皇后的声音温润,让人心生亲近。
宫女们立刻搬来绣墩,众人依着品级次序坐下。
陈皇后先是和蔼的与谢老祖宗、定国公老夫人等几位辈分最高的长者说了几句体己话,问候她们的身子骨,言语间满是关切。
一番寒暄过后,她的目光缓缓移动,像是无意间,落在了安静的坐在谢老祖宗身后的沈灵珂身上。
大殿的空气,瞬间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知道,正戏来了。
“谢夫人,多日不见!”陈皇后开口,语气依旧温和。
沈灵珂立刻起身,随着钱氏和周氏一同出列,垂首敛眉,恭敬的站在中央。
陈皇后的目光带着探究,打量着她,缓缓说道:“上次宫中赏花宴,谢夫人身子不适,未能尽兴。今日瞧着,气色倒是好了许多,现在可大好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灵珂身上,想看她如何回答。
只见沈灵珂向前一步,再次屈膝行了一个标准无比的福身礼,声音不大,吐字却很清晰。
“回禀皇后娘娘,托娘娘洪福,臣妾的身子已然大好了,多谢娘娘挂怀。”
说完,她便垂着头,安静的退回了队伍中,一副不愿引人注目的模样。
陈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正要开口。
一个娇媚又懒散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咯咯……”
坐在皇后下首的丽妃掩唇轻笑一声,手中端着的描金茶盏轻轻一晃,映出她眼底的冷光。那支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在发间摇曳出刺眼的光芒。
“谢夫人这身宫装倒真是别致,素净得很。想来是首辅大人一心为国,忙得连夫人的衣裳都顾不上了?”
话音一落,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这话太毒了!
丽妃很满意众人瞩目的感觉,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瓷杯,语气愈发柔得像浸了蜜。
“不像本宫,都是沾了陛下的光。就说这支珠钗吧,还是上月西域番邦进贡的,说是价值连城,可戴在本宫这头上,只觉得沉得慌,压得脖子都酸了。倒不如谢夫人这般清简自在,真是令人羡慕呢。”
在场的夫人们,哪个不是人精?听了这话,心中皆是冷笑。羡慕?谁信呢?这分明就是拿自己的身份在踩沈灵珂的脸!
不等众人回神,丽妃忽然又轻轻蹙起秀眉,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补充道:
“哎呀,瞧本宫这记性!倒是忘了,听闻谢夫人是出身于那已经破落了的平安侯府……想来,从前也是没见过这些稀罕玩意儿的吧?”
这话一出,如同在大殿里扔下了一个炸雷!
太跋扈了!
在场的所有夫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向丽妃。
当众揭人疮疤,还是在皇后娘娘的凤仪宫,这位丽妃的胆子也太大了!
就连凤座上的陈皇后,面色也微微一变,笑容淡去了几分,心中暗骂一句:这个蠢货!
打狗还得看主人!沈灵珂再怎么说也是谢怀瑾的夫人,是她陈皇后的表侄媳。如此不留情面的羞辱,打的不仅仅是谢家的脸,更是她这个皇后的脸!
众人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是,沈灵珂是继室,出身也确实败落了。可她夫君是谢怀瑾,权倾朝野的一品首辅!她的婆家祖母,是先帝亲封的永安大长公主!
这位丽妃,仗着皇帝几分宠爱,就真当谢家是吃素的了?
谢老祖宗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迸出冷光,常年礼佛的平和荡然无存,只剩久居上位的威压。
正当这位永安大长公主要发作,一只温软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安抚的拍了拍。
谢老祖宗一愣,侧头看去,正对上沈灵珂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没有惊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像是在说:老祖宗,交给我。
满殿的目光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全都落在她身上。沈灵珂却毫不在意,松开手,从容的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大殿中央,朝着丽妃的方向,端端正正的矮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苍白的小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极浅的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意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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