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御史一番话说完,金銮殿内落针可闻。
满朝文武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悄悄投向了文官队列最前方的那个身影。
谢怀瑾。
他穿着玄色朝服,身形依旧挺拔,只是俊美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苍白和疲惫。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垂着眼帘,好像钱忠厚参奏的根本不是他家的事。
可谢怀瑾越是这般平静,殿内的气氛就越是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队列中的吕青松,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打湿了。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猛。钱忠厚这个老顽固,是铁了心要把他吕家往死里整。
龙椅之上的皇帝喻崇光,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他英俊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那双深邃的眼眸淡淡的扫过下方战战兢兢的吕青松,最后落在了谢怀瑾的身上,眼底深处闪过一道精光。
桃邬的事,他昨夜就听说了。
他那个仗着皇家身份到处耀武扬威的堂妹清华郡主,他早就看不顺眼了,只是碍于太后的脸面,一直没发作。
没想到,她这次竟然蠢到把主意打到了谢怀瑾的头上,她的儿子更是猖狂得无法无天。
这简直是把刀柄亲自送到了他的手上。
喻崇光心中冷笑,面上却陡然一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吕青松!”
皇帝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响彻大殿。
吕青松双腿一软,连忙从队列中奔出,“扑通”一声跪倒在金殿中央。
“臣……臣在!”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钱御史参奏的事,你可知罪?”皇帝的声音,像刀子一样。
吕青松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声音沙哑的开口:“启禀陛下,臣……治家不严,教子无方,罪该万死!”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立刻将自己昨夜对妻儿的处置,一五一十的禀报了上来。从禁足到抄书,说得详详细细,试图表现出自己大义灭亲、绝不姑息的态度。
“……逆子吕浩轩已被臣关入祠堂,重打三十大板,闭门思过!孽女吕明月也已禁足闺房,罚抄《女诫》!至于郡主……臣也已令其闭门静养,不许外出!”
说完,他再次叩首,声泪俱下:“臣自知罪孽深重,有负圣恩!恳请陛下降罪!”
他这番处置,反应不可谓不迅速,手段不可谓不果决。
然而,还没等皇帝开口,一旁的钱忠厚便再次站了出来,发出一声冷笑。
“呵,闭门思过?禁足静养?”
钱忠厚吹胡子瞪眼,指着吕青松的鼻子就骂:“吕大人,你莫不是以为,谋害朝廷一品大员的嫡女是小孩子打架,关起门来打几下屁股,抄几遍书就能了事的吗?”
“那可是蓄意谋杀!是国法难容的重罪!你身为顺天府尹,京畿父母官,竟想用家法代替国法,包庇罪子!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陛下?”
“你……”吕青松被他一番话堵得面红耳赤,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朝堂之上,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钱御史这番话,句句诛心。
皇帝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他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吕青松,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终于,他缓缓开口,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怀瑾。
“谢爱卿。”
皇帝的声音放缓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安抚的味道。
“此事,你是苦主。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唰——!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谢怀瑾的身上。
只见谢怀瑾缓缓的从队列中走出,那张苍白的脸上,带着令人心悸的疲惫。
他走到大殿中央,先是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深深的鞠了一躬。
“启禀陛下。”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透着彻夜未眠的憔悴。
“臣,不敢妄议国法。”
他没有激动的陈词,也没有严厉的指责,只是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调,缓缓的叙述着。
“臣昨夜……彻夜未眠。”
“小女,受惊受寒,高热不退,梦中呓语,不断哭喊。内子,同样惊惧攻心,一病不起,至今昏迷未醒。”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满朝文武仿佛已经能看到那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在深夜里守着高烧不退的妻女时,是何等的无助与心痛。
谢怀瑾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凤眸,第一次有了些许的波澜,那是一种深到骨子里的悲凉。
“臣只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看到妻女受此折磨,臣……”
“至于吕家之事,如何处置,全凭陛下一心定夺。臣……别无所求,只求陛下……能为臣那八岁的女儿和受辱的妻子,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只是深深的躬着身子,那副萧索而孤寂的背影,竟让人生出几分不忍。
他不说一句狠话,却比任何狠话都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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