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七点整，林风站在了B-7区的门口。
他的睡眠质量糟糕透顶，梦境里充斥着石碑的低语、扭曲的阴影和一闪而过的金色锁链。但身体里那颗蓝色药片残留的效果，以及一种求生的本能，强迫他清醒过来。
B-7区并非他想象的训练场，而更像一个多功能指挥中心。一面巨大的屏幕墙占据了一整面墙壁，上面分割显示着各个区域的监控画面、能量读数以及不断滚动的状态报告。几十个工作人员坐在操作台前，安静而高效地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键盘敲击声和通讯器的静电噪音。
苏小婉已经在那里了。她依旧穿着那身洁白的研究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仿佛早已将昨夜林风的狼狈不堪从记忆中格式化。
“D-739，准时是这里最基本的美德。”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褒贬。“今天，你将学习《管理员守则》的核心部分，并初步了解我们的日常工作。”
她没有给林风准备的时间，直接开始了“教学”。
“第一条，认知即风险。”苏小婉调出一段模糊的影像，画面中是一个不断变幻色彩的水晶球。“K-112，‘千面之脑’。仅仅是理解它的存在模式，就足以让普通人的大脑过载，变成植物人。所以，非必要不探究，非授权不接触。”
“第二条，代价即平衡。”屏幕上换成了一个被重重锁链束缚的、干枯的手掌标本。“S-088，‘窃贼之手’。它能无视空间取来任何你‘认知’范围内的物品，但每次使用，都会随机‘窃取’使用者的一段记忆或一种情感作为代价。权柄的使用，绝非无偿。”
“第三条，秩序即壁垒。”画面切换回整个收容中心的宏观结构图，无数光点代表着收容单元，能量流像血管一样在其中有序流动。“我们的每一个动作，从日常巡检到收容协议执行，都必须严格遵循规程。任何微小的混乱，都可能被某些存在放大，成为撕裂现实壁垒的突破口。”
林风认真地听着，努力将这些冰冷残酷的规则刻进脑子里。这不再是外卖平台的规章制度，违反的代价不是差评和罚款，而是疯狂与死亡。
“第四条，”苏小婉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林风，“异常即日常。在这里，不要用你过去的常识去判断任何事。一个对你微笑的‘病友’，可能下一秒就会让你的认知崩溃。”
她的话音刚落，主屏幕墙的一个分屏突然闪烁起黄色的警示光，并发出一阵低沉的、重复的嗡鸣。屏幕上显示的区域代号是E-515，旁边标注着名称——“回响的悲鸣”。
一个操作员立刻报告：“苏研究员，E-515能量读数异常波动，影响范围超出安全阈值，有向相邻E区扩散的趋势。初步判断为‘活性周期性峰值’。”
苏小婉眉头微蹙，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滑动，调出E-515的详细档案。“E-515，无形聚合体，特性为吸收并放大范围内的悲伤情绪。通常为无害的Euclid级，但在承载过量负面情感后，有异化为攻击性Keter级的风险。”
她当机立断：“启动标准抑制协议B-7。通知附近巡逻的安保小组提高警戒。D-739，”她转向林风，“你跟我来。”
林风一愣：“我？”
“观察，记录，学习。”苏小婉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管理员工作的一部分。你需要尽快适应。”
他们离开指挥中心，乘坐专用电梯下行。电梯内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苏小婉递给林风一个特制的平板和一副耳机。“平板可以接收E-515的实时数据。耳机是过滤装置，可以削弱其精神影响，但无法完全隔绝。如果感到强烈不适，立即报告。”
电梯门打开，是一条比上层更加昏暗的走廊。灯光刻意调得很暗，墙壁上覆盖着吸音材料。还没走出几步，林风就听到了。
一阵若有若无的、幽咽的哭声。
那哭声不像是从某个点传来，而是弥漫在空气中，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耳朵，直接渗透进心里。即使隔着过滤耳机，一股莫名的、沉甸甸的悲伤感也开始在他心头滋生。他想起了去世多年的父母，想起了生活的艰辛，想起了自己莫名其妙被困在这个鬼地方的绝望……
“控制你的情绪。”苏小婉冷静的声音如同冰水泼下，“E-515以情感为食。你的悲伤，只会让它更加强大。”
林风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负面情绪压下去，目光落在平板上。代表E-515能量读数的曲线正在缓慢但持续地攀升。
他们在一个透明的观察窗前停下。窗内是一个空无一物的纯白房间，只有中心区域，空气微微扭曲，仿佛一个无形的漩涡，那幽咽的哭声正是从那里传出。
“它……在哭什么？”林风忍不住低声问。
苏小婉看着数据，头也不抬：“根据记录，它最初的形成，与多年前附近一所小学发生的重大悲剧事故有关。它吸收了太多孩子和家属瞬间爆发的极致悲伤。它本身，或许就是那段悲伤历史的凝结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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