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依言把手中的红楼递了过去，口中却还不忘确定的问了一下，“小伙子，你也喜欢吗？”
“红楼梦红尘因果，万卷皆白纸，绝色惟红楼。”翻开文章，季清逸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各种评语。
“老人家，这上面...有很多人的笔记？”
“哈哈，是啊，只要遇到同样对红楼有着见解的人，我总会请他们留下自己的感想。”
说着就向季清逸递过了一支笔，“小伙子，你也可以留下自己的评语。”
一页页看过去的季清逸，想了想，在书中寻了个空白处就落下了笔。
“老头子，快过来过来帮我看一下炉火。”
几人正说着话的时候，从外面传来了一声叫喊。
主家听到声音，朝着季清逸二人无奈一笑，“失陪一下，老婆子叫我过去了！”
听着主家过去后从外面传来的说话声，曲文君开口，“这对老夫妻开的这家书斋平日里很少会有人来，不过他们似乎也不是为了生计才开的书斋。”
不远处的说话声并未间断，窗外有袅袅炊烟升起。听着曲文君的话，季清逸突然地就想到了。
这才是最最红尘中的烟火模样，虽然细碎，却朴实。
就这样在一个寻常的午后，于方寸书斋之中，娴静默然。
暮年白首，红颜老去。携枕边之人，尝遍红尘甘苦。
这样，才是人世间最自在的姿态。
“时至如今，想他们也早已是千帆过尽还复来，”
曲文君听罢，哑口无言。
向主家告辞的时候，那个老人家突然出声叫住了季清逸。
“年轻人，难得糊涂。”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当季清逸把目光落在了主家手上拿着的那本红楼时，面露了然。
他朝着主家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留下一脸叹息的老人家看着手里的红楼默然无语。
他刚刚才看到季清逸先前留下的批注，太过通透。
季清逸写，风月暂居处，温柔富贵乡。
这天地之间，在他眼中的人世也不过如此。
一卷红楼梦，囊尽风月事。
多少女儿在其中，朝为红颜暮枯骨。
手中还拿着那本红楼的主家目光透过轩窗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走在充满古韵的青石小巷，曲文君面露不解的看向身旁一脸惬意的季清逸。
“刚刚，老人家为什么会那样说？”
这一路他一直都想不通在离去时那位老人家为什么会叫住季清逸，并且还说出了那样一句让人百思不解的话来。
他和季清逸今日不过是初见，何以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显然季清逸的那一颔首是知道老人家的意思的。
悠闲信步的季清逸闻言脚下不停，“红楼言情，大约，老人家是想让我记得这四季的风华雪月的吧！”
话落，又像是真的以为自己言之有理，季清逸竟低低的笑出了声来。
听到季清逸的回答的曲文君见此神色一怔，他不知道季清逸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此刻他想，这人，的确是该糊涂一些的。
出了巷子走到街道上时，曲文君对着两旁的碧瓦朱檐突然开口，“要是现在能来一场青烟细雨的话，此处才会更像江南水乡。”
想着那时光景，曲文君喟然叹息一声。
烟雨蒙蒙，梦中江南。那时的青砖碧瓦被雾一般的雨线拢在怀中，像是给江南披上了一层薄纱，朦胧中如梦如幻。
这样的江南，才是曲文君记忆中的故乡。
“可惜A城的雨只会来势汹汹，滂沱瓢泼。”
毫不客气的打断曲文君的怀念，季清逸勾唇浅笑。他没有去过江南，可这却丝毫不影响他对江南的熟悉。
熟读辞赋的人，心里都会有着一个江南梦。梦里烟雨无声，离人不续。
“暴雨又如何，只要是雨就好。”两人一路走着，在上了一座小桥后就停了下来。
曲文君背倚石栏，看着面前同样倚在对面的季清逸不无所谓的说道。
“也对，大雨倾泻中的石檐未必不会有另一种味道。”
细雨无声如纱幔，大雨滂沱敲屋檐。
想着雨打屋檐的声音，季清逸笑着接话。
此处属于A城，但却有着江南的模样，若是真的再来一场A城的倾盆大雨，那么水帘敲落的或许就是心田了。
“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带我来这里了？”
正当两人闭眼沉浸在阵阵暖风拂面而过的偃意里时，季清逸突然开口。
这个问题一直在他心头盘旋，从曲文君带他来到这个地方后，这样一个不会轻易与人分享的清净地。
在那个小楼书斋里虽然只是待了不过半天的时间，但这已足够让他知晓这个地方之于曲文君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三千繁华迷人心眼，这个地方则是避世的净土。
沉静的古镇小巷远离了喧嚣闹市，在这里有的只是纯粹的人间烟火。
“今天，你还知道是什么日子吗？”
在听到季清逸的发问时曲文君瞬间失神，他似乎忘记了在此之前自己是如何的冲动。冲动到，甚至都没有顾忌到季清逸的想法。
可在脑海中仔细把季清逸的那句话给过滤了一遍的曲文君又发现，季清逸是真的对自己的生日毫无在意。否则，又怎么会忘记。
不过是霎那之间曲文君就已想了又想，最后终究还是选择如实说来。
因为他完全没有必要去掩饰自己的心意，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生日而已。
“之前...并不知道你从来不过生日，所以就自作主张的带你来了这里，也算是...”话还没有说完，曲文君就听到季清逸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也算是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了。”语气是不变的温和，是季清逸独有的。
眼底眉梢染上笑意的季清逸看着曲文君问道，“是吗？”
他说的对不对，你又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迎上季清逸的笑容，动了动唇，曲文君最后还是无言。
他都已经那样笃定的说了出来，自己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区别。
“以往不过并不代表会拒绝祝福，所以，这个礼物我很喜欢。”顿了顿，像是不习惯说接下来要出口的话，季清逸难为情的移开目光，“还有，谢谢。”
避开了曲文君目光的季清逸，作出一副神态如常的模样去面朝远处风景。
只是，心底的触动又是实实在在的不似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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