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夜晚，比想象中更加寒冷。
浓重的湿气仿佛能渗透骨髓，与白日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
天穹之上，精神河流的银辉被高耸的岩壁和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谷底投下些许斑驳而冰冷的光点。
林曦升起了一小堆篝火。
燃料是他在附近收集的、一种燃烧时会散发淡淡清香的变异灌木枯枝。
火焰不大，却稳定而温暖，驱散了小范围的寒意和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小火鸦依旧在他肩头沉眠，但气息比之前平稳了一些，偶尔会无意识地蹭蹭他的脖颈，羽毛下的熔岩纹路随着呼吸微微明灭。
那枚钥匙碎片被他贴身收好，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那股温润的暖意，仿佛一个沉睡的生命。
苏婉是在午夜时分醒来的。
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起初，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和迷茫，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警惕地扫视四周，直到看到跳动的篝火，以及篝火旁闭目调息的林曦。
她没有立刻出声，而是默默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况。
内伤依旧严重，经脉隐隐作痛，精神力枯竭，但至少性命无碍，水灵蝶的力量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损伤。
她记得昏迷前的那一刻，是林曦那决绝的一箭，以及最后将自己带离险境的画面。
“你醒了。”林曦没有睁眼，声音平静地响起，仿佛早就知道她已经苏醒。
他的精神力虽然受损，但基础的感知仍在。
“这里是什么地方？”苏婉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势，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后山某处山谷，观测点紧急脱离的坐标点。”林曦睁开眼，拿起一个用巨大叶片卷成的水杯，递给她，“喝点水，我检查过，还算干净。”
苏婉接过，小口啜饮着微凉的清水，干涩的喉咙得到滋润，感觉好了不少。
“谢谢。”她低声道，目光落在林曦肩头那只沉睡的火鸦上，眼神复杂，“也谢谢你……救了我。”
“互相帮助而已，没有你挡住那一击，我也没机会拿到钥匙。”林曦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但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动用太多力量。”苏婉苦笑一下，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灵能，“水灵蝶也消耗过大，需要时间恢复。”她顿了顿，看向林曦，认真地道：“那块钥匙碎片……”
“在我这里。”林曦直接承认，并无隐瞒之意。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隐瞒毫无意义，反而可能引发不必要的猜忌。“我尝试进行了初步绑定，获得了一些零碎的信息和离开那里的坐标。”
苏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释然。
林曦展现出的能力和手段，早已超出了她对一个“普通”生物系学生的认知。
“绑定？你……没事？”她可是亲眼见过那信息洪流的可怕，连她都险些被冲击得精神失守。
“不太好受，但撑过来了。”林曦简略地带过，转而问道，“‘观测者’，‘天隙’，还有那些黑袍人，你知道多少？”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凝重的面容。
苏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权衡。
“我知道的也不完整，大部分信息来自一位在异变初期就重伤昏迷的老教授，他曾经研究过一些极其冷门的远古神话和地质异常记录。”她缓缓说道，“根据他断续的呓语和我的推断，‘观测者’可能是一个早已消亡的史前文明，或者……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他们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在监测着我们这个世界，而‘天隙’——那条精神河流，或许并非第一次出现。”
林曦心中一震。并非第一次出现？
“教授提到过‘周期’、‘收割’、‘筛选’之类的词语，但含义不明。”苏婉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沉重，“而那些黑袍人，我怀疑他们属于一个名为‘暗渊教团’的组织。这个组织在异变前就存在，被视为极端邪教，崇拜所谓的‘虚空之主’。异变发生后，他们活动更加频繁，似乎在主动搜集与‘观测者’和‘天隙’相关的遗物和信息，目的不明，但绝对不祥。”
暗渊教团？
虚空之主？
林曦将这些名字记在心里。
这解释了那些黑袍人身上那股阴冷混乱、与常规妖灵截然不同的能量来源。
“他们寻找‘钥匙’，是为了控制‘天隙’？”林曦追问。
“可能不止。”苏婉摇头，眼中忧色更浓，“教授昏迷前最后一句完整的话是——‘不能让教团拿到钥匙，否则……门会开错方向’。”
门会开错方向？
林曦想起在观测点内，钥匙碎片传递信息时，似乎也隐约提到过“门”的概念。那扇“门”，通往何处？
“赵坤呢？他似乎也知道一些。”林曦想起赵坤那志在必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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