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周星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吓了自己一跳。
“别说话，先喝药。”苏婉眼眶又是一红，连忙端起药碗，用白玉小勺舀了，仔细吹温了，才送到周星辰唇边，“这是你父亲特意去求了丹皇长老，用‘九须参王’为主药，配合十几种灵草熬制的续脉汤，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九须参王？那可是能对武皇都有效的五品灵药！价值连城！
周星辰心中一震。家族…还在为他耗费如此珍贵的资源？
他依言张口，温热的药液流入喉中，带着浓郁的苦涩，但很快又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散入四肢百骸，那无处不在的剧痛似乎真的减轻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但也仅此而已。药力散开，却无法融入那破碎的经脉，更无法汇聚，大部分只是滋养了一下血肉，便缓缓消散了。
杯水车薪。
母子二人一时无话，只有勺碗轻碰的细微声响。
喝完药，苏婉细心地替他擦拭嘴角，柔声道：“感觉好些了吗？别担心，辰儿，你父亲和爷爷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就算…就算武道艰难，你平平安安的，做个普通人，爹和娘也会护你一世周全。”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安慰，却也更清晰地印证了那个残酷的事实——恢复修为，希望渺茫。
周星辰心中酸涩，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让娘担心了，我没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云深兄，婉妹，听闻星辰侄儿醒了？我等特来探望！”
“是啊是啊，星辰少主昨日真是…哎，天有不测风云，我等心中甚是牵挂啊！”
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关切。
周星辰抬眼望去，只见以一位面色红润、身着执法堂服饰的老者为首，五六人走进了房间。这些人都是周家的实权人物，有执法堂长老，也有负责资源分配的内务堂执事。
昨日测灵大典上，他们都曾端坐高台。
父亲周云深跟在他们身后，脸色平静，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他对着周星辰微微摇了摇头，递过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多谢诸位长老挂心，辰儿刚醒，身体还很虚弱。”苏婉起身，挡在床前，语气虽然客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警惕。
那为首的执法堂长老，名为周洪，目光扫过床上面无血色的周星辰，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淡漠，脸上却堆起关切的笑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星辰侄儿昨日之事实在令人痛心，我已命丹堂加紧配制最好的伤药，务必保住侄儿的性命。”
话虽如此，却绝口不提恢复修为之事。
另一位内务堂的执事，周林，则轻咳一声，接口道：“是啊，性命攸关，绝不能怠慢。不过…洪长老，云深兄，婉夫人，既然星辰侄儿已无性命之忧，有些家族事务，不得不…”
他顿了顿，看似为难，实则语气平稳地说道：“按照族规，核心子弟的年例资源，尤其是修炼资源的配给，需与修为境界、潜力评估挂钩。昨日…哎，星辰侄儿的情况特殊，经几位长老合议，认为原先按少主标准配给的‘星辰洞’三日修炼时间、每月十块下品元石、三瓶‘凝真丹’等…是否暂予调整？毕竟，家族资源有限，当用在刀刃上，以期培养更多英才，也是为了家族大局着想…”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合情合理。
但落在此时此地，无异于当面揭疮撒盐！
苏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微微发抖，气得。
周云深一步踏前，目光如电，锁定在那执事身上，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房间，让那只有丹劲修为的执事脸色一白，冷汗涔涔而下。
“周林执事！”周云深的声音冰冷，带着武皇的威严，“我儿重伤在榻，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来清算资源了吗？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谁的意思？”
周洪长老见状，连忙打圆场：“云深息怒，周林执事也是按规矩办事，言语失当，并无他意。资源调整之事，自然还需家主和长老会最终定夺。今日我等前来，主要是探望星辰侄儿。”
他话锋一转，又看向周星辰，语气“恳切”道：“星辰侄儿，你如今身体为重，好生休养。至于其他琐事，不必挂心。家族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子弟，即便…呵呵，也会保你一世富贵安康的。”
这看似安慰的话，却像一把软刀子，一次次地强调着“废人”二字。
周星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些往日对他笑脸相迎、极尽奉承的家族长辈们，此刻那虚伪的关切和隐藏在公式化语言下的冷漠。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却也一点点冷下去。
愤怒吗？
有的。
但更多的，是一种看透世情的冰冷。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依旧沙哑，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有劳…诸位长老…费心。一切…按规矩办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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