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的破轱辘碾过空荡荡的街,声音干巴巴的,刺耳。李平安拉着车,破毡帽压得低低的,只露个冻得裂口子的下巴。往日里熙攘的街面,这会儿冷清得像坟场。偶尔几个行人,也都缩着脖子,脚步匆匆,眼珠子滴溜乱转,生怕被街边那些斜挎盒子炮、眼神跟刀子似的“黑狗子”盯上。
生意?惨到家了!
从日头冒尖到晌午歪,统共就拉了俩活。一个是大清早赶着去抓药的老太太,颤巍巍摸出几个铜板,李平安只收了本钱。另一个是油头粉面的汉奸小头目,下车时鼻孔朝天,甩了张毛票,嘴里还不干不净:“赶紧滚!别碍老子眼!”
剩下的时间,全耗在没完没了的盘查上。
“站住!良民证!”路口岗哨的黑狗子斜叼着烟卷,唾沫星子差点喷他脸上。李平安弯腰赔笑递上证件。那黑狗子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三角眼把他从头到脚刮了又刮,最后不耐烦地一挥手,跟赶苍蝇似的:“滚滚滚!晦气!”
下一道卡子更绝。一个挎着“特高”白箍的便衣特务,瘦得像根竹竿,眼神阴得能拧出水。他捏着李平安那张硬纸片,手指头捻着边角,慢悠悠地问:“哪儿人啊?来北平多久了?平常都拉什么客人?昨儿晚上…在哪儿窝着呢?”
李平安心里那点火星子“噌”地就往上冒!攥着车把的手紧了又紧,指甲掐得掌心生疼。他真想一拳捣过去,让这狗腿子尝尝“八极崩”的滋味!
可脸上还得堆着那副被生活榨干了的麻木相。
“老总,逃荒来的,小半年了。拉车糊口,啥客人都拉。昨儿…昨儿累劈叉了,在屋里挺尸呢,院儿里邻居都能作证。”声音蔫蔫的。
那特务阴恻恻地盯着他看了足有半分钟,才把良民证甩回他怀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日头刚偏西,李平安就拉着空车,蔫头耷脑地拐回了南锣鼓巷。兜里那几个铜板加毛票,也就够买几个硬邦邦的窝头。
刚把车推进院门,阎埠贵那精瘦的身影就跟算准了似的,从他那贴着褪色春联的门框里闪了出来。小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李平安那辆空车上打转,酸溜溜的调门儿就飘了过来:“哟呵!李平安!今儿太阳打西边落山了?这么早就收工?该不是接了个大单,挣着金元宝了吧?”
李平安心里骂了句“老抠儿”,脸上挤出点苦笑,肩膀垮下来:“阎老师,您就别拿我开涮了!街上全是阎王殿的鬼差,查得人脑仁疼!鸟都没几只,哪来的生意?喝了一天西北风,骨头缝都凉透了。” 他摆摆手,懒得再掰扯,“先回了,攒点力气,明儿还得挣嚼谷呢。”
今儿回来得早,天光还亮着。李平安没急着钻回他那鸽子笼,把车往自家门口墙根一靠,拍拍屁股上的灰,溜溜达达拐进了中院。
何大清正蹲在他家门口的小马扎上,就着天光,拿把豁了口的破菜刀,慢悠悠地刮一条冻得梆硬的鲢鱼鳞片。脚边盆里的水混着血丝和冰碴子,看着就冷。
“何叔,拾掇鱼呢?”李平安凑过去,也找了块半截砖头坐下,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
何大清头也没抬,嘴里“嗯”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停:“这天儿,刮鱼鳞都冻手。怎么着,今儿这么早收车?外头乱成一锅粥,没人坐车吧?”
“可不是嘛!”李平安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底层小民的无奈和怨气,“满大街都是黑狗子和‘特高’的爷,查人跟查贼似的!有点活气的都缩家里当鹌鹑了,谁还敢出门?跑了一天,就挣了俩窝头钱。”
他顿了顿,凑近点,压低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和牢骚:“何叔,您说…这到底是哪路神仙干的啊?捅了这么大篓子!把鬼子惹得跟疯狗一样乱咬!咱们这小老百姓的日子,算是彻底没法过了!”
何大清停下刮鱼鳞的刀,抬起那张被烟火气熏得油亮的脸,左右瞅瞅没人,才把声音压得更低,神神秘秘地说:“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儿听人瞎传,邪乎着呢!” 他眼里闪着点街坊邻里分享秘闻的兴奋劲儿,“说是正金银行的金库!让人给搬空了!连根毛都没剩下!守卫的鬼子兵,躺了一地,脖子都让人抹了!更邪门的是…” 他故意顿了顿,吊人胃口,“听说那动手的主儿,不是人!”
“不是人?”李平安配合地瞪大眼,一脸“您快说”的好奇。
“嗯!”何大清用力一点头,菜刀在冻鱼上比划着,“说是穿着黑黢黢的袍子,脸上戴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走路没声儿,跟飘似的!专掏人心肝!是打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专找小鬼子索命来了!”
李平安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赶紧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被吓着了,嘴里咕哝着:“恶鬼面具?掏心肝?这…这都传成啥样了…也太能编了…” 心里却想:行,这流言传得够劲,比我想的还邪乎!
俩人又扯了几句闲篇,无非是骂骂这鬼日子,担忧明天还能不能开张。日头彻底沉下去,院里寒气重了。何大清端着刮了一半的冻鱼起身:“得,回屋点炉子去,这鱼再冻就成冰坨子了。平安啊,你也早点回吧,天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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