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并非救赎,而是另一种形态的吞噬。
江望舒在失控的坠落中猛地清醒,那并非回归现实的失重,而是空间结构彻底崩坏前的最后挣扎。她死死攥住顾清晏的手,另一只手徒劳地试图抓住什么,但周围只有扭曲的光流和破碎的影像碎片呼啸而过。
守夜人自爆的光芒早已被身后的黑暗吞没,那个自愿献出认知的女生也消失在裂隙闭合的最后一瞬。她们没有抵达任何熟悉的公园,没有感受到阳光。通道的另一端,不是归途,而是……更深层的虚无。
下坠感戛然而止。
她们没有摔落在坚硬的地面,而是如同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了一层厚厚的、冰冷的“东西”上。触感柔软却令人不适,像是积攒了无数年的灰尘,又像是某种…灰烬。
光线昏暗,来源不明,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铅灰色。江望舒挣扎着坐起,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
这里不再是钟楼,也不是她们见过的青川高中任何一部分。这是一个无比广阔、却仿佛被遗弃了千万年的废墟。无数学校的残骸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堆叠、交错、悬浮着——破碎的黑板半嵌在扭曲的体育馆顶棚,一排排腐朽的课桌如同墓碑般倒插在干涸的游泳池里,图书馆的书架断裂,书籍的残页如同枯叶般铺满了视野所及的大部分地面,上面覆盖着那层厚厚的、冰冷的“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朽和绝望的气味,时间在这里似乎停滞了,又似乎以某种疯狂的速度在所有残骸上加速腐蚀。
“这里…是哪里?”顾清晏虚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撑起身子,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但比通道里好了些许。织梦师的本能让她对环境的感知更为敏锐,“这不是现实…也不是我们刚才所在的‘那个’学校…这里的一切…都‘死’了…”
江望舒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腕,那道紫黑色的疤痕和周围的皱纹依旧狰狞,证明着仪式的代价真实不虚。逆轨的能力让她对“时间”的流向异常敏感,她能感觉到,这个地方的时间是混乱的,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各种时态的色彩混杂在一起,无法分辨过去、现在与未来。
“我们可能…没有逃出去。”江望舒的声音干涩,“那个仪式,或许只是将我们从这个怪谈的‘活跃层’,抛入了它的…‘垃圾场’或者‘底层结构’。”
她尝试感知周围的时间流,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生命力流失感袭来,让她几乎晕厥。但她勉强捕捉到一些碎片信息:这个地方,充斥着无数个“青川高中”毁灭后的残影,是循环被打破(或重置)后留下的废墟堆积层。她们并非回到了起点,而是坠入了循环与循环之间的…罅隙。
“看那边。”顾清晏忽然指向远处。
在堆积如山的课桌残骸顶端,似乎有一个相对完整的建筑轮廓——那是一个老式的钟楼屋顶,与她们之前所在的钟楼有几分相似,但更加破败,钟盘碎裂,指针不知所踪。
而在钟楼下方,一片相对空旷的“灰烬”地面上,隐约有火光闪烁。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疑问。两人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点火光走去。脚下踩着的“灰烬”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有时甚至会踩到硬物,那是埋在灰烬下的骸骨,有人类的,也有…难以名状的。
靠近后,她们看清了,那是一个用残破桌椅勉强搭成的简陋庇护所,中间燃着一小堆篝火,燃料似乎是某种浸透了油脂的旧书本,燃烧时发出噼啪的轻响和一股古怪的气味。
火堆旁,坐着一个人影。
他裹着一件看不清原色的破旧毯子,背对着她们,低着头,似乎在打盹,又像是在凝视火焰。听到脚步声,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布满污垢的脸,眼神浑浊,却意外地没有太多疯狂,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他的年龄难以判断,可能三十,也可能五十。
看到江望舒和顾清晏,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新的…迷途者?”
江望舒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男人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却比哭还难看:“我是谁?不重要了…名字在这里没有意义。至于这里…”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划了一圈,“是‘间隙’,是‘循环’碾过之后留下的残渣场,是所有失败者和被遗忘之物的最终归宿…当然,也是暂时的。很快,新的‘循环’又会开始,把这里的一切再次卷入,碾碎,或者…把我们这样的‘残渣’彻底消化掉。”
他的话语证实了江望舒的猜测。
“新的循环…是什么意思?”顾清晏问道。
“就是字面意思。”男人往火堆里添了一本破书,火焰跳动了一下,“‘它’——那个你们试图对抗的东西——是不会真正死去的。一次‘剧情’的终结,无论成功失败,只要能量没有耗尽,‘系统’就会重启,在废墟上重建一个新的‘青川高中’,拉入新的‘演员’,开始新一轮的…表演。而我们这些上一次循环的残留物,要么被清理掉,要么…就像我一样,躲在这些夹缝里,苟延残喘,等待下一次被卷入,或者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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