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拽声。
粘稠,沉重,带着某种湿漉漉物体与粗糙地面摩擦特有的滞涩感,在绝对黑暗与死寂中,一下,又一下,规律得令人心悸。声音来源难以精确定位,洞穴空旷,回音将声响扭曲、放大,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又仿佛近在咫尺。
江望舒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便已熄灭冷白光,将两人彻底融入黑暗。她左手虚按在冰冷岩壁上,指尖透过疤痕感知着岩石深处传来的微弱震动,试图分辨那拖拽声引发的震动波纹。逆轨者能力高度集中,不是为了回溯,而是将自身对时间流速的感知提升到极限,用以捕捉声音间隔中可能存在的细微差异,判断移动物体的速度与方向。黑暗中,她呼吸平稳悠长,心跳频率却刻意压到最低,整个人像一块融入环境的冷硬岩石。
顾清晏则完全是另一种状态。黑暗剥夺视觉,反而让织梦师对其他感官的依赖提升。她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声音里每一丝细节——那粘稠感不像单纯的水渍,更像某种半凝固的胶质;拖拽的节奏带着一种不情愿的疲惫,又隐藏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力。她的想象力不受控制地开始构建声源的形象:一个拖着破旧湿麻袋的疲惫清洁工?一只刚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断了一条腿的巨型软体动物?这些画面荒诞却有效地分散了部分恐惧,让她在精神层面与恐怖源头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尽管她的身体同样紧绷,手心渗出冷汗。
“左前方,三十米外,绕过了中央阵列边缘,直线接近,速度……很慢,但稳定。”江望舒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流摩擦声带的震动,精准地将判断传递给顾清晏。她的分析基于声音在洞穴中的传播衰减和回声叠加模式,冷静得像在解读一道声学物理题。
“听起来像个加班到凌晨、还得自己拖运垃圾的倒霉蛋,”顾清晏用同样轻微的气音回应,试图维持一贯的风格,但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希望它没注意到我们这两个非法闯入的临时住户。”
拖拽声持续逼近,二十米,十五米……空气中那股腐烂腥甜的气味也随之浓烈起来,几乎令人作呕。黑暗中,似乎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湿气的微风随着那东西的移动而拂面而来。
十米。
江望舒轻轻碰了碰顾清晏的手臂,示意她向侧后方缓慢移动,那里有一处岩壁向内凹陷形成的浅坑,或许能提供些许遮蔽。两人脚步轻若鸿毛,贴着冰冷粗糙的岩壁,一点点挪向阴影处。
就在她们刚刚隐入浅坑的瞬间,拖拽声在约莫七八米外停了下来。
死寂。
连那微弱的水滴声都消失了。整个洞穴只剩下两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和心跳。
然后,一种新的声音响起——极其轻微、断断续续的……吸气声?像是某种肺部功能严重受损的生物,在艰难地攫取氧气。吸气声夹杂着细微的水泡音,更添几分病态和诡异。
那东西,停在了那里。似乎在感知,在搜寻。
江望舒全身肌肉绷紧,右手悄然握住了从上层带下来的一截尖锐金属断片,触手冰凉。她在心中快速计算着各种应对方案:暴起攻击?风险未知,可能触发更危险反应。继续隐匿?若被发现,将极为被动。利用能力干扰?但逆轨在此地消耗巨大,且对非时间类异常效果存疑。
顾清晏则闭着眼,全力收敛自身的精神波动。织梦师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精神辐射,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她担心会被感知到。她想象自己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一块浸泡在黑暗中的陈旧苔藓。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突然,那吸气声停止了。拖拽声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方向变了!它没有继续向前走向那扇金属门,而是……转向了她们藏身的浅坑方向!
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
被发现了!
江望舒眼神一凛,不再犹豫。她猛地将顾清晏往岩壁凹陷更深处推去,自己则向前半步,挡在浅坑入口前。她不能完全依赖隐匿,必须做好正面冲突的准备。那截金属断片被她反手握紧,尖端对准声音来源的方向。
顾清晏心脏狂跳,但求生本能压倒恐惧。她没有尖叫,没有慌乱,而是迅速集中残存的精神力,不是编织复杂梦境,而是尝试在坑洞入口处制造一层极其稀薄、扭曲光线与感知的“视觉错乱层”。这无法完全隐藏她们,但或许能干扰对方的锁定,争取刹那时间。
拖拽声和粘稠的摩擦声越来越近,五米,三米……浓烈的腐臭气息几乎将人熏晕。
就在江望舒准备掷出金属片的瞬间——
“咔哒。”
一声清脆的、类似老式开关被拨动的轻响,从洞穴深处那扇金属门的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丝微弱但稳定的、昏黄的光线,从门缝下方透出,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盏孤灯。
即将逼近浅坑的拖拽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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