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气氛,在叶星阑那石破天惊的“解围”之后,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冷水,表面维持着虚伪的平静,内里却早已沸腾翻滚,暗流汹涌。
司南月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那身月白色的真丝提花套装,如同无声的宣言,宣告着她与那位云端帝王的某种“特殊”联系。探究、嫉妒、审视、重新评估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无处不在。她恍若未觉,寻了一个更僻静的角落,指尖随意捻着一杯清水,目光淡漠地掠过这片浮华的名利场,如同俯瞰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拍卖环节,作为晚宴的重头戏,终于拉开序幕。灯光聚焦在中央的高台上,一件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古董、或是某些虚无缥缈的“特权”被推上台前,引发一阵阵克制的竞价浪潮。空气里弥漫着金钱的味道和无声的较量。
司正宏和林美云早已按捺不住激动。他们此行的最大目标,并非叶星阑——那对他们而言太过遥远——而是坐在前排一位头发花白、神情倨傲的老者,宏远资本的掌舵人,陈老。司家一个至关重要的项目,急需宏远的资金注入。而这位陈老,有个众所周知的癖好:痴迷古玉。
当拍卖师用抑扬顿挫的声音介绍下一件拍品——“汉代双螭龙纹青白玉璧,传承有序,玉质温润,螭龙雕工遒劲灵动……”——并展示那块在聚光灯下流淌着内敛青白光泽、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玉璧时,陈老那双耷拉的眼皮猛地掀开,浑浊的眼珠里射出两道精光,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机会!
司正宏的心脏狂跳起来,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热汗。他几乎是立刻,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剜向角落里的司南月!那眼神,充满了急切的命令、赤裸裸的威胁和不容置疑的贪婪!
‘拍下来!不惜代价拍下来!送给陈老!这是你最后的价值!’ 无声的咆哮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传递到司南月的脑中。林美云也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晚宴包,指甲几乎要嵌进皮革里,用眼神无声地施加着压力。司瑶瑶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等着看司南月如何在压力下出丑。
司南月端着水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她甚至没有看向那件引得陈老垂涎的古玉,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那片冰冷的霓虹森林上。司正宏那灼热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她只是轻轻晃了晃杯中的清水,姿态闲适得仿佛置身事外。
无视!彻底的、赤裸裸的无视!
司正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这个逆女!她穿着叶星阑的衣服,就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可以不听司家的命令了?!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冲过去将她拽起来!
竞价已经开始。陈老果然志在必得,直接报出了一个让不少人咋舌的高价。几个原本有意向的竞拍者犹豫了一下,纷纷摇头放弃。眼看拍卖师即将落槌——
“一千万。”
一个低沉、冰冷、带着绝对掌控力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拍卖厅里响起。
不是司南月。
是叶星阑!
他甚至连竞价牌都未曾举起,只是随意地靠在主位的沙发上,指尖轻点着扶手,仿佛报出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然而,这个价格,比陈老刚才的出价,直接翻了一倍!以一种绝对碾压的姿态!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古玉、从陈老、从司南月身上,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那个开口的男人身上!
陈老脸上的志在必得瞬间凝固,错愕地看向叶星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叶星阑……他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他疯了吗?
司正宏和林美云也彻底懵了!叶星阑……他出手了?!他拍下了陈老看中的东西?!为什么?!难道……难道是因为……司南月?!
一个狂喜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司正宏的脑海!是了!一定是这样!叶星阑肯定是看到我刚才对南月施压,他这是在替南月出头!这是在给我司家面子!是在向陈老展示他叶氏对司家的看重!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昏了司正宏的头脑,他甚至激动得身体微微发抖,看向叶星阑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谄媚,仿佛看到了司家光辉灿烂的未来!他几乎忍不住要站起来向叶星阑鞠躬致谢了!
拍卖师激动地落槌:“一千万!成交!恭喜叶先生!”
秦风快步上前,完成了交割手续。那块温润的青白玉璧被小心翼翼地捧到了叶星阑面前。
叶星阑连看都没看那玉璧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块路边的石头。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拈起那枚承载着司家希望的玉璧,指尖触碰到温润玉质的瞬间,他那双深邃如寒渊的眼眸里,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嫌恶的神色。
然后,在所有人,尤其是司正宏那狂喜到几乎要晕厥的目光注视下——
叶星阑站起身。
他没有走向志在必得的陈老,没有走向任何一位重量级的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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