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阑一道命令,如同在摄政王府这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深水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波澜,迅速席卷了整个王府,并以惊人的速度,穿透那森严的高墙,飞向了胤京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王爷为了那个北狄来的公主,差点把福大总管的魂儿都吓飞了!”
“何止!听雪轩,那规制,啧啧,比王爷自己的正院都不差什么了!”
“库房钥匙都给了!那里面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王爷连眼都不眨一下!”
“一日三餐,李嬷嬷亲自盯着,全是王爷份例的规格!那李嬷嬷可是伺候过先帝爷的!”
“最吓人的是王爷那眼神…天爷啊,我在府里当差十几年,就没见过王爷对谁那样看过!那哪是看人,那分明是…是看心尖子上的宝贝啊!”
羡慕、嫉妒、震惊、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王府下人间疯狂发酵。然而,当最初的震撼过去,另一种声音,如同阴暗角落里滋生的苔藓,开始悄然蔓延。
“一个北狄送来的玩意儿,也配?”
“狐媚子!定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迷了王爷的心窍!”
“就是!长得一脸祸水相!北狄蛮子能安什么好心?说不定就是派来的细作!”
“王爷英明一世,怎地就在这女人身上犯了糊涂?”
“哼,看她能得意几时!以色侍人,岂能长久?”
这些难听的猜测和恶毒的揣测,在仆役们的交头接耳中,在管事们的沉默纵容下,如同带着毒刺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了那座焕然一新的听雪轩。尤其是一些被叶星阑冷落多年、早已形同虚设的“摆设”们,更是妒火中烧。
这其中,尤以住在西苑“凝香阁”的林侧妃为最。她是先帝在位时,为平衡朝局、安抚某个老牌世家而硬塞给当时还是皇子的叶星阑的。叶星阑从未正眼瞧过她,她也早认了命,只守着份例过日子。可如今,一个身份低贱的异族和亲公主,竟得了王爷如此破天荒的恩宠?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日午后,司南月刚在四个新派来的一等丫鬟的伺候下,用完了堪比御膳的午膳,正慵懒地倚在铺着厚厚雪域天鹅绒的紫檀木贵妃榻上,就着小炭炉的暖意,翻看一本胤朝风物志。
(司南月内心OS:啧,这银霜炭果然不错,暖而不燥。李嬷嬷的手艺也地道,那道水晶虾饺比天宫御厨也不差。日子总算有点意思了…嗯?外面什么动静?)
她敏锐的神魂感知,已经捕捉到了院门外刻意拔高的、带着尖酸刻薄的女声。
“…哟,这就是咱们王爷新宠的‘金屋’啊?可真是…金碧辉煌呢!” 林侧妃带着两个贴身嬷嬷,故意在听雪轩门口驻足,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里面的人听见。
“可不是嘛娘娘,瞧瞧这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妃正院呢!” 一个三角眼的嬷嬷立刻搭腔,语气满是讥讽。
“哼,山鸡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不过是个蛮夷之地送来的玩意儿,仗着几分姿色,就敢在王府里兴风作浪!也不怕福薄消受不起,折了寿!” 另一个嬷嬷更是恶毒。
林侧妃用手帕掩着嘴,发出一声矫揉造作的轻笑:“小声些!人家现在可是王爷心尖子上的人儿,金贵着呢!咱们可惹不起!只是啊…这根基不稳,爬得越高,摔得可就越惨哦!狐媚惑主,能有什么好下场?咱们呐,就等着瞧好戏吧!”
她们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院内。伺候司南月的四个一等丫鬟(春桃、夏荷、秋菊、冬梅)脸色都变了变,露出愤愤不平又有些担忧的神色。王爷的宠爱是实打实的,可林侧妃毕竟是先帝所赐,身份摆在那里…
司南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慢悠悠地翻着书页,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啧,聒噪。这林氏…印堂发黑,眉宇间怨气凝结,最近怕是要倒大霉。先帝赐的?那又如何?阿阑的王府里,什么时候轮到这种货色指手画脚了?嗯…正好,省得本帝动手。)
她甚至懒得亲自去“处理”这种级别的挑衅。她只需要…等。
消息,果然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正在书房处理紧急军报的叶星阑耳中。
当暗卫一五一十、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地复述完林侧妃及其嬷嬷在听雪轩门口的“高论”后,书房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叶星阑手中的朱笔,“咔嚓”一声,被硬生生捏断!赤红的朱砂溅落在雪白的奏章上,如同刺目的血痕。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面对司南月时的惊涛骇浪或暗涌温情,而是凝结了万年玄冰般的酷寒杀意!一股如同实质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连书桌前的暗卫都忍不住单膝跪地,冷汗涔涔。
“狐媚子?”
“细作?”
“折寿?”
“摔得惨?”
叶星阑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他猛地将手中断笔掷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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