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阶，幽深的长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的、混合着血腥与檀香的压抑气味。执法堂，青云宗弟子谈之色变的地方。
林守几乎是半拖半爬地被一名执法弟子带进戒律房的。说是“带”，不如说是架着，他胸腹间的剧痛丝毫没有减轻，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视线也阵阵发黑。刚才在演武场强撑的硬气，在踏入这森严殿堂的瞬间，就被无处不在的冰冷威压削去了大半。
他被安置在一张硬邦邦的石凳上，对面是一张巨大的黑沉木桌，桌后坐着面沉如水的王铁山。那玄墨色的储物袋，此刻就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守心神不宁。
王铁山没有立刻审问，只是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守。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穿透他褴褛的衣衫、满身的尘土和血迹，审视着他灵魂深处的每一丝波动。林守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丢在冰天雪地里，无所遁形。
“姓名，身份。”王铁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寂静的戒律房里回荡，震得林守耳膜嗡嗡作响。
“外门弟子……林守。”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每吐一个字都感觉肺里火烧火燎。
“说。”王铁山屈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落在了储物袋上，“此物，从何而来？为何指认赵猛抢夺？演武场上，又是因何冲突？从头讲来，不得有半句虚言！”
压力如山岳般倾轧而下。
林守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翻涌的恐惧。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关乎生死。
“禀长老，”他强迫自己稳住声线，将早已在翻滚的脑海中过了无数遍的说辞道出，“此物……是弟子前日于后山迷雾崖下偶然所得。”他刻意模糊了“系统”的存在，只说是“偶然所得”，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说法。
“弟子本欲寻些普通草药，却意外跌入一处隐秘石缝，在石缝深处发现了这个储物袋。弟子当时又惊又喜，以为是哪位前辈遗落，便将其带回，想研究一番再做定夺。”他描述着“发现”的过程，尽量显得真实。
“今日大比抽签，弟子不幸抽中赵师兄……”林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苦涩和屈辱，“赵师兄……赵师兄他素来看弟子不顺眼，认为弟子这等微末修为不配与他同台。比试前，他便当众……当众出言羞辱弟子是废物、是垃圾，更以气势威压，令弟子几乎跪倒！”
他回忆着赵猛那刻薄的嘴脸和如山的压力，那股被践踏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让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反而增添了几分真实感。
“弟子不堪受辱，一时激愤，顶撞了他一句……就一句！说‘师兄莫要欺人太甚’！”林守猛地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混杂着恐惧与愤怒的光芒，“谁知……谁知赵师兄竟勃然大怒！他突然暴起，根本不等长老宣布开始，便……便如饿虎扑食般冲向弟子！弟子区区炼气一层，如何能挡？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怀中这储物袋便被赵师兄……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林守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仿佛重新经历了那惊魂一刻：“他夺走储物袋，还……还污蔑弟子！说弟子偷了他的东西！弟子百口莫辩！弟子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只想抢回自己的东西！可……可赵师兄他……他根本不给弟子活路！”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指着自己胸腹和嘴角的血迹：“长老请看！弟子这伤，便是他抢夺时留下的！弟子拼尽全力挣扎，才……才没被他当场打死！可他夺了袋子还不罢休，竟……竟在长老您的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出那等杀招！若非弟子……若非弟子最后关头想起那不入流的身法，拼命一滚……弟子此刻……弟子此刻早已是擂台上的一滩肉泥了！”
林守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眼圈发红，那劫后余生的恐惧、被强夺机缘的愤怒、被污蔑的冤屈、面对死亡的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如同实质般弥漫在冰冷的戒律房中。他不需要刻意表演，这份经历本身就是最好的控诉。
他喘息着，身体因激动和伤痛而微微发抖，目光却死死盯着王铁山：“长老！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搜魂炼魄之刑！那储物袋中之物，弟子虽未及细看，但里面有几块中品灵石，还有一本……一本似乎是某种身法的残破书页，材质颇为特殊。弟子绝无可能拥有此等物品，更不可能从赵师兄身上偷到！赵师兄他……他就是想杀人灭口，掩盖他强夺弟子机缘的事实！”
“杀人灭口”四个字，如同重锤砸下。
王铁山一直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捕捉着林守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分析着他话语中的逻辑。当林守说出“中品灵石”和“特殊材质的身法残页”时，王铁山的目光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
他缓缓伸出手，枯瘦的手指按在了玄墨色的储物袋上。指尖灵力微吐，试图探查其内部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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