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三日，戌时。
寒风如刀，雪花纷飞。
距离贾庄村寨十里外的狼牙沟中，天雄军残部正在紧急集结。三千余名将士虽然成功突出重围，但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
卢象升站在沟口的一块大石上，借着微弱的星光清点着部队。经过整整一个下午的激战和突围，天雄军的损失比预料的还要严重一些。
报告大人，杨陆凯快步走来，各营清点完毕。中军剩余八百六十人，左军六百二十人，右军九百四十人，炮营五十人，辎重营三百人，总计三千七百七十人。
卢象升心中一沉。原本五千人的天雄军，如今只剩下不到四千人。虽然保存了主力，但这个损失依然让他心痛不已。每一个阵亡的将士，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弟兄。
伤员情况如何？卢象升问道。
轻伤四百余人，重伤一百二十人。杨陆凯回答，军医正在全力救治，但缺乏药材和器械，恐怕...
尽力而为。卢象升点了点头，传令下去，重伤员由专人照料，能走的继续跟队，不能走的...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留下一些银两让他们自行回乡。
这是无奈之举。在目前的情况下，天雄军必须保持机动性，不能因为照顾伤员而拖累了整支队伍。
大人，孟如虎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末将刚刚派人侦察了周围的情况。建奴的追兵至少有五路，每路都有千人以上，正在四处搜寻我军踪迹。另外，鸡泽方向依然没有动静，高起潜那厮分明是要坐视我军覆灭。
卢象升冷笑一声：高起潜？我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这些阉党余孽，宁可看着大明的精锐全军覆没，也不愿意出手相助。
从李向东的记忆中，他清楚地知道高起潜的嘴脸。这个太监统领关宁军，手握重兵却见死不救，就是要让卢象升和天雄军在这里全军覆没，以便削弱主战派的力量。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杨国柱担忧地问道，建奴的追兵四面合围，北有宣府，南有河间，东有保定，西有真定，几乎每个方向都有敌军。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天雄军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四面楚歌，无论往哪个方向突围，都很可能遭遇强敌。
卢象升沉思了片刻，忽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
哪条路？众将异口同声地问道。
太行山。卢象升指向西南方向，太行山脉绵延千里，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建奴的骑兵在山地作战会失去优势，而我们的步兵却能如鱼得水。
众将面面相觑。太行山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那里也有很多问题。
大人，太行山中盗匪横行，地方豪强割据，恐怕未必欢迎我军。刘振世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而且山中补给困难，粮草药材都很难筹集。杨陆凯也表示担心。
卢象升摆了摆手：这些问题都不是不能解决的。太行山中虽然有盗匪，但也有许多忠义之士。只要我们以礼相待，以义相感，未必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至于补给问题，太行山中自有出产，而且我们还可以...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从远处传来了微弱的马蹄声，虽然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却格外清晰。
有人来了。卢象升低声说道，戒备！
天雄军将士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刀枪出鞘，弓箭上弦。在月光下，他们虽然疲惫，但依然保持着精锐部队的素养。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出现了几个黑影。借着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出来者只有五六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清军的大部队。
来者何人？孟如虎大声喝问。
别开火！是自己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天雄军的探马头领王小三，他正骑着一匹瘦马快速赶来。
王小三，你怎么在这里？杨国柱问道。
王小三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卢象升面前：大人，末将奉命在外侦察，刚刚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
什么消息？
建奴的一支千人队正朝这个方向搜索过来，最多一个时辰就会到达这里。王小三喘着气说道，另外，末将还打听到一个消息，有一股山寇正在附近活动，人数大约五六百人，头领叫做黑旋风李逵。
卢象升眉头一皱：李逵？这个名字...
从李向东的记忆中，他知道明末确实有很多山寇冒用《水浒传》中好汉的名字，但这个李逵是否真有其人，就不得而知了。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杨国柱问道，是继续转移，还是...
卢象升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心中已有决断：传令部队，立刻向太行山方向转移。王小三，你继续在前面探路，一有情况立刻回报。
天雄军再次开始了艰难的行军。虽然将士们都已经精疲力竭，但军纪严明的他们依然咬牙坚持。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每个人都明白，只有坚持下去才有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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