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本书……怎么个邪门法?”江眠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盯着老人的眼睛问道。
老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江眠的直视,压低声音说:“说不清……就是自从收了这本书,店里就不太平。夜里关门后,总能听见书架之间有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赤着脚在走路……还有叹气声,幽幽的,像个女人……我在这地方开店几十年,收过不少老物件,从没碰到过这种怪事。”他搓了搓枯瘦的手指,上面沾着墨迹和灰尘,“萧先生当时来订书,我就觉得他脸色不太好,有点……有点魂不守舍。他对书里讲‘祀影’的那部分特别上心,反复问我知不知道更多关于那种老习俗的事情。”
“祀影?”江眠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
“嗯,县志里记载的一种老辈子传下来的祭祀,古里古怪的,跟水井、镜子什么的有关,据说能……唉,都是些封建迷信的糟粕,不提也罢。”老人似乎不愿多谈,将油纸包又往前推了推,“江小姐,书你拿走吧。钱……萧先生付过定金了。算是了结一桩事。”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急于摆脱麻烦的迫切。
江眠从钱包里拿出剩余的书款放在柜台上。她拿起那个油纸包,比想象中要轻,但捧在手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沉重感,仿佛承载着无形的分量。油纸包裹得很仔细,边缘磨损,显是有些时日了。
“萧寒还有没有留下别的话?或者,他之后有没有再来过?”江眠不死心地追问。
老人摇了摇头,眼神飘忽地望向门口,“没了……就那一次。后来……就听说他出事了。”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告诫的意味,“江小姐,这书……你拿回去,自己小心些。有些东西,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天黑以后,最好别翻看。”
这时,一阵穿堂风不知从何处灌入,吹得书架顶上的积尘簌簌落下,壁灯的火苗也跟着摇曳了几下,明暗不定。老人猛地打了个寒颤,脸色更加难看,不住地往四周的阴影里张望。
江眠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不再多问,将油纸包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它能提供某种微弱的安全感,又仿佛抱着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
“谢谢您,我先走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手触到冰凉潮湿的门把手时,清晰地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牢牢锁定着她。那不是老人的目光,老人的目光是畏惧和躲闪的,而这道目光,冰冷、粘稠,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恶意。她没有回头,用力拉开了门。
室外冰冷的雨气让她精神一振。她撑开伞,快步走入雨幕中。巷子又深又长,雨水在青石板上汇聚成细流,汩汩流淌。走到巷口,她终于忍不住回头望去。
“故纸堆”那扇昏黄的门眼已经关上,像是迅速合上的眼帘。而在巷子更深处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白影极快地一闪而过,融入了墙壁的黑暗中。是错觉吗?还是雨水模糊了视线?
江眠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抱紧怀里的书,加快了脚步,高跟鞋敲击石板路的声音在空寂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仿佛在为她逃离的脚步打着节拍,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回到公寓楼下,江眠已是浑身湿透,伞在刚才匆忙的行走中并没起到太大作用。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冰冷地滑过脖颈。怀里的油纸包却似乎散发着一丝微弱的、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温热。
她走进电梯,镜面墙壁映出她苍白疲惫的脸,以及被雨水浸透的、略显狼狈的身影。电梯上升时带来的轻微失重感,让她一阵眩晕。
走出电梯,楼道里寂静无声,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荡。来到家门口,她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
心脏猛地一缩。
她记得清清楚楚,出门时为了通风,客厅的窗帘是拉开的。然而此刻,厚厚的窗帘严严实实地合拢着,没有一丝缝隙。就在她抬眼的瞬间,那窗帘似乎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刚刚从后面离开,带起的气流所致。
是记错了?还是……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能是风,或者是邻居开关门引起的气流扰动。逻辑试图寻找合理的解释,但直觉却在疯狂地报警。
她从包里掏出钥匙,金属钥匙在寂静中泛着冷光。插进锁孔,转动,发出清晰的“咔哒”声。这声音在过分的安静中被放大,显得格外突兀。
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带着萧寒常用的那种薄荷洗发水清冽气味的冷风,毫无预兆地迎面扑来,吹动了她的湿发。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窗外城市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寂静得像一座坟墓。
江眠僵在门口,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她出门超过两个小时,窗户紧闭,这风……是从哪里来的?还有那窗帘,那挥之不去的薄荷气息……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油纸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不再是简单的怀念的气息,而是变成了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宣告。
萧寒的死,果然不是结束。
她踏进的,似乎也不再是那个曾经充满温暖回忆的家,而是一个被无形之手悄然改造过的、充满未知的恐怖领域。而一切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她怀中这本刚刚到手、邪门无比的《清河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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