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老家的院子里,几盏昏黄的灯火摇曳。
光影拉长了顾林深、顾卫国和顾晚秋的身影。
兄弟三人围坐在堂屋里,桌上摊着二十沓用牛皮纸包着的“大团结”。
整整二十万块。
这笔钱,此刻安静地躺在那里,成了他们心头最沉甸甸的石头。
顾林深凝视着钱。
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他最初只想让叔叔婶婶吃点教训,而非让他们跳进火坑。
现在钱是回来了,可高利贷的窟窿还在,而且是李拐子的钱。
他握紧手,掌心渗出汗珠。
“哥,这钱……”顾卫国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堆钱,又迅速缩回。
仿佛那钱会烫伤他。
他低声问:“咱们真把它收起来了?叔和婶儿回来,不会发现吧?”
顾林深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低沉:“发现又如何?现在他们借了李拐子的钱,要是这笔钱真投出去了,那才是万劫不复。至少现在还能还上本金。”
顾晚秋一直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脸色苍白。
她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高利贷的可怕。
她听到顾林深的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担忧。
“可是哥,李拐子……”顾卫国欲言又止。
他想起工地上那些被高利贷逼得家破人亡的例子,心底一阵发寒。
顾林深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再说。
一股强烈的自责涌上心头。
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却差点把事情推向无法挽回的境地。
他看向顾卫国和顾晚秋。
他们是无辜的,却也跟着他一起卷入了这场风波。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汽车的刹车声。
紧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
顾林深心头一紧,知道是赵美兰和顾建军回来了。
他起身。
顾卫国和顾晚秋也跟着站起来,都有些手足无措。
赵美兰和顾建军推门而入。
赵美兰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眼神却锐利如鹰。
她扫过屋子里的一切。
当她看到桌上那摞钱时,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顾建军则神情沉重,看到孩子们,欲言又止。
“妈,爸。”顾林深走上前,垂着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歉意和自责,“妈,对不起,是我的错。”
赵美兰没有立刻回应顾林深。
她径直走到桌边,拿起一沓钱掂了掂,又放回去。
随后,她才转身,目光落在顾林深身上,又依次扫过顾卫国和顾晚秋。
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深深的失望。
“你们三个,坐下。”赵美兰指向凳子,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顾林深、顾卫国和顾晚秋乖乖地坐下,大气也不敢出。
顾建军站在赵美兰身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痛心。
“林深,你先说。”赵美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重锤般敲在顾林深心上。
顾林深深吸一口气。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从他如何设局,到顾建国夫妇如何上钩,再到他如何发现他们借了高利贷,以及他如何让彪子把钱退回,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只是反复强调自己的失误和低估。
“我以为,让他们自己发现被骗,他们就会收敛。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贪,会去碰高利贷。妈,我真的错了。”顾林深说完,头垂得更低了。
赵美兰听完,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顾林深说完,她才看向顾卫国。
顾卫国被赵美兰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他结结巴巴地说:“妈,我……我就是跟着哥一起。我以为……我以为这样能让叔和婶儿长记性。我没想到会闹这么大。”
他想起顾林深让他盯着顾建国夫妇的那些天。
顾建国是如何疯狂地找人借钱,又如何被人拒绝,最后如何被周扒皮带去见李拐子。
他心里也充满了后悔和恐惧。
最后是顾晚秋。
她小声说:“妈,我只是……只是帮哥哥对了账本。”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红红的。
她知道自己没做什么坏事。
但看到妈妈这么失望,她也感到很难过。
赵美兰看着三个孩子,沉默了许久。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顾建军沉重的呼吸声。
“你们现在说说,妈妈为什么会失望?”赵美兰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心。
顾林深抬起头。
他看着赵美兰,心里挣扎着。
他想说是因为自己没有控制好局面,没有预料到后果。
但他知道,妈妈想要的不是这个。
“妈,是不是因为我们不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顾林深试探着问。
赵美兰摇了摇头。
顾卫国想了想,说:“是因为我们……我们不该去管叔叔婶婶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跌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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