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秋雨过后，黑省的天气说冷就冷，早晚的寒风已经带上了刺骨的力道。
顾安东看着知青点墙角那点可怜的柴火，心里清楚，再不行动，这个冬天怕是要难熬了。
他裹紧了身上略显单薄的棉袄，去找老知青王建军。
“建军哥，眼看这天越来越冷了，我想上山砍点柴火备着。你是老大哥，对山里熟，能不能带带路，指点指点？”
顾安东态度很诚恳。
王建军在柳岔村待了两年，对这片山确实熟悉。
他看了看顾安东，又瞅了瞅旁边也跃跃欲试的张晨明，点点头：
“行，趁今天日头好，我带你们去一趟。不过可得说好了，进山有进山的规矩。”
三人拿着柴刀、绳子、扁担出了村，朝着不远处连绵的群山走去。
路上，王建军认真地叮嘱：
“这山里的树，只能砍那些已经枯死的，干透了的。但凡带点青皮、有点活气的，一律不能动，那是集体的财产，砍了要犯错误的！咱们平常就在这山外围溜达溜达就行，捡点枯枝，砍点死树。”
他顿了顿，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声音：
“再往深里去，可千万不能去！那老林子里头，听说……有老虎！还有熊瞎子、野猪群，都不是好惹的！前年邻村就有个老猎户进去没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安东和张晨明听得心里一凛，连忙点头，把这话牢牢记在心里。
看着山路两旁厚厚的落叶，和一些偶尔可见的、颜色各异的菌类，顾安东想起王婶带来的榛蘑，便问道：
“建军哥，我看村里人好像都能采到蘑菇、野菜什么的，咱们能采吗？该去哪儿采？”
王建军无奈地笑了笑，踢了踢脚边一个颜色鲜艳的蘑菇：
“蘑菇？我们倒是也想采。可这玩意儿，门道深了去了！什么样的有毒，什么样的没毒，长在什么地方，我们这些外来户根本分不清。”
“你看这个，长得挺好看吧？说不定就能要人命。我们刚来的时候也好奇，后来差点出事，就不敢乱碰了。要想学，除非有老把式肯手把手教，不然风险太大。”
顾安东一听，得，看来这山林里的“副业”也没那么容易。
他心想，看来还是得靠自己慢慢摸索，或者……先少量采点看着眼熟的，再拿去让王婶帮忙分辨一下，总比自己瞎搞强。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半山腰一处相对开阔的林地。
这里果然如王建军所说，地上散落着不少被风刮断的枯树枝，林子里也零星立着几棵通体灰白、毫无生气的枯树。
“就这儿吧，这地方枯枝多，也安全。”
王建军指了指周围。
三人立刻分散开，开始干活。
顾安东先把地上那些相对粗壮、干燥的枯枝归拢到一起，用绳子捆好。然后，他瞄准了一棵碗口粗细、已经完全枯死的白桦树。
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紧紧握住柴刀的木柄，回忆着之前看村里人砍柴的动作，抡圆了胳膊，朝着树干底部用力砍去。
“当！”
柴刀砍进干燥的木头里，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他虎口发麻。这活儿果然不轻松。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和姿势，再次挥刀。
“当当当！”
富有节奏的砍伐声在山林间回荡。木屑纷飞，树干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豁口。虽然手臂很快就开始酸胀，但看着进展，顾安东心里却充满了干劲。
这纯粹依靠自身力气改变周遭环境的原始劳动，带来了一种奇特的满足感。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他脱掉了棉袄，只穿着一件单衣，继续挥刀。不知砍了多久，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棵枯树终于朝着预定的方向缓缓倾倒，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安东用袖子抹了把汗，看着这棵躺倒在地的枯树，心里估算着，就这一棵树，劈成柴火，省着点烧，也够他烧上好几天了。这还只是开始。
他歇了口气，又拿起柴刀，开始将粗大的树干劈砍成更适合炉灶使用的小段。王建军和张晨明那边也传来了类似的砍伐声和树枝折断的噼啪声。
寂静的山林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充满了活力的声响，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照下来，在铺满落叶的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虽然劳累，但看着逐渐堆积起来的柴火，三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收获的喜悦。这不仅是储备过冬的物资，更是他们在这片土地上，依靠自己双手生存下去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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