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无意识地蹬动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山林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众人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
王魁、李猴儿等人从驱赶的位置跑回来,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巨大野猪,又看看高坡上缓缓收起弓,面色平静的沈砚,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真的……猎到了?
就这么……猎到了?
那精妙的陷阱布置,那冷静到可怕的指挥,那最后一箭的精准狠辣……这真是那个他们印象里,只会读书写字的沈先生?
石头第一个欢呼着冲下高坡,跑到野猪旁边,想碰又不敢碰,围着巨大的尸体直打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崇拜。
王魁走到沈砚身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抱拳,躬身行了一礼,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脸上的刀疤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李猴儿和其他人也围了上来,眼神里的怀疑早已被震撼和狂热的敬佩取代。
“沈先生,您真是……神了!”李猴儿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沈砚笑了笑,脸上并无多少得意之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走过去,检查了一下野猪的尸体,确认已经死透。
“收拾一下,拾柴,捆扎,把这大家伙弄回去。”他拍了拍手,吩咐道,“今晚,所有人,吃肉!”
“噢——!”
震天的欢呼声,终于冲破了山林的寂静,惊起一片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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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头巨大的野猪被众人用粗木棍抬回营地时,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留守的人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呼声,狂喜的叫声,此起彼伏。萎靡的气氛一扫而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红光。
不需要任何指令,人们自发地行动起来。烧水的烧水,磨刀的磨刀,清理场地的清理场地。巨大的篝火堆被点燃,火光映亮了一张张充满期盼的脸。
沈砚亲自指挥着剥皮、分解。滚烫的开水浇淋上去,刮除鬃毛,锋利的匕首划开厚厚的脂肪和肌肉。大块大块红白相间、带着诱人大理石花纹的猪肉被分割下来。
浓郁的、久违的肉香,开始在整个营地上空弥漫、升腾。
大锅架了起来,切成小块的野猪肉和清洗干净的野薯、野菜一起投入翻滚的沸水中。另一堆篝火上,则架起了简易的烤架,大块带着骨头的腿肉被穿在削尖的树枝上,在火焰的舔舐下,滋滋作响,金色的油滴不断落入火中,爆起更浓烈的香气。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锅和烤肉,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孩子们围着篝火跑来跑去,欢声笑语再次响起。
当肉汤熬成奶白色,烤肉外焦里嫩之时,分食开始了。
沈砚拿起一柄干净的匕首,走到那烤得最好的、油光锃亮的一条后腿前,亲手切下了最大、肉最厚实的那一块。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自己留下。
然而,沈砚却端着那块肉,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队伍里最瘦弱、平时也最沉默寡言的一个年轻队员面前。那年轻人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面色蜡黄,在人群中几乎像个影子。
“给你的,多吃点。”沈砚将肉递到他手里,声音平和。
那年轻人愣住了,捧着那块沉甸甸、香喷喷的肉,手都在抖,眼眶瞬间就红了,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过身,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愣住的脸。
篝火噼啪,映着他沾了些许油渍的嘴角,也映亮了他那双此刻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他抹了把嘴角,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跟着我,不会让任何人饿着。”
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更加炽烈的欢呼和狂热的目光!
“沈先生!”
“跟着沈先生!”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后应者云集。声音汇聚在一起,冲上云霄,震散了夜空的浮云。
那一张张原本因饥饿而麻木,因前途未卜而迷茫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对眼前食物的渴望,以及……对那个带来食物、带来希望的青衫年轻人的,毫无保留的信赖与狂热!
这一夜,营地篝火通明,肉香缭绕,欢声笑语直到深夜才渐渐平息。
每个人都吃得满嘴流油,肚皮滚圆,久违的饱腹感和油脂带来的满足,让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红光。力气,仿佛随着肉块下肚,重新回到了四肢百骸。
沈砚坐在主位的篝火旁,慢慢啃着一根烤肋骨,听着周围护卫和流民们兴奋的议论和对未来饱饭的憧憬,看着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生机与斗志。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野菜饼子的时代,正在过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那对从野猪颌骨上卸下来,被简单清理过,在火光下闪烁着森白冷光的巨大獠牙。
下一步,该是什么呢?
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肉有了,力气有了,人心,也有了。
那么,有些计划,或许可以提前了。这头野猪,来的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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