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抱着胳膊,瓮声道:“俺看他们可怜是真,但规矩不能破。咱们青牛谷不是善堂,不能谁来都收。得立下规矩!”
反对的声音占了大半,主要是担心粮食压力和安全问题。
沈砚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苏清鸢:“清鸢,你怎么看?”
苏清鸢沉吟片刻,清澈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稳而清晰:“诸位所虑,皆有道理。粮食是根本,安全是底线,此二者,绝不可动摇。”
她话锋一转,继续道:“然而,诸位可曾想过,青牛谷要长远发展,仅靠我们现有的人口,是否足够?开垦更多的荒地,需要人手;扩建屋舍工坊,需要人手;壮大护谷队,更需要忠诚可靠的兵源。人口,亦是重要的资源。”
“再者,”她语气沉凝,“我等在此安享太平,而谷外皆是易子而食的惨剧。若我等见死不救,紧闭谷门,与那见我们落难而驱赶我们的富户豪强,又有何异?我们建立青牛谷的‘规矩’,难道不包括‘互助’与‘仁恕’吗?若失却了这份仁心,青牛谷与外面的乱世,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她的话,如重锤敲在众人心上,尤其是那句“与外面乱世有何异”,让不少人都陷入了沉思。
沈砚此时开口,一锤定音:“清鸢说得对。人,要救。但规矩,更要守!我们不能盲目接纳,必须立下章程,择优而取,方能既存仁念,又不损根本。”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我意如下:”
“第一,设立‘流民审核制’。所有前来投奔者,需先在谷外隔离区观察三日,由专人盘问来历、技能,观察其言行举止。重点核查是否与土匪流寇有牵连,品性是否端正。”
“第二,实行‘担保与试用’。通过初步审核者,需有谷中老人或小队为其作保(初期可由我们核心人员暂代),方可入谷。入谷后,并非立即成为正式谷民,而是有一个月的‘试用期’。在此期间,分配劳作,考察其勤勉程度、是否遵守谷规。试用期内,口粮减半发放。”
“第三,严格‘总量控制’。根据当前粮食物资储备,设定一段时期内接纳流民的上限,宁缺毋滥,确保不影响原有谷民生活。”
“第四,强化‘融入管理’。新接纳者,需集中居住,由专人带领学习谷规,参与集体劳动,尽快融入。若有作奸犯科、屡教不改者,无论何时,立即逐出青牛谷,绝不姑息!”
这番安排,既体现了仁心,又充满了理性与审慎,最大限度地兼顾了人道主义与基地安全。众人听完,纷纷点头,心中的顾虑打消了大半。
“元帅思虑周详!”
“如此甚好!既救了人,也立了规矩!”
“就这么办!”
苏清鸢补充道:“此外,可让福伯带人,趁此机会,将周边地形、可能前来投奔的流民聚集点等情况,一并摸底,做到心中有数。”
方案既定,立刻执行。
沈砚亲自来到谷外,向那群忐忑不安的流民宣布了青牛谷的决定。当听到“审核后可接纳”的消息时,流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哭的哭,笑的笑,磕头如捣蒜,感激涕零。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由石虎负责安全警戒,福伯和一位心思细腻的女管事负责盘问和观察。他们仔细询问了这些流民的来历、遭遇、所会技能,并暗中观察他们休息时的言行、对待食物和同伴的态度。
结果比预想的要好。这二十余人,确实都是老实本分的山民,其中有几个还是经验丰富的猎户和樵夫,对周边山林极为熟悉。那位带头的老者,竟还认得几种罕见的草药。他们对于“试用期”、“遵守规矩”等要求,无一不点头答应,表示只要能活命,什么苦都能吃。
三日期满,审核通过。沈砚和苏清鸢亲自在谷口举行了简单的接纳仪式。新来的流民被要求沐浴更衣(发放旧衣),领取了初步的口粮和劳动工具,并在福伯的带领下,一字一句地学习了《青牛谷规约》的核心条款。
看着这些洗去污垢、换上干净衣服、眼中重新燃起生机的新成员,原有的谷民们最初的那点排斥和担忧,也渐渐被同情和接纳所取代。尤其是当看到那些瘦弱的孩子终于能吃饱一顿饭时,许多妇人都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新的流民被暂时安置在谷口附近新建的一排简易木屋中(有意识地与核心区保持一定距离),并很快被编入不同的生产小队,开始了他们的“试用”生活。
青牛谷,悄然无声地扩大了。虽然带来了新的挑战和管理压力,但也注入了新的活力。更重要的是,“青牛谷仁义,肯收留落难之人”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更快更远地传播开来。
沈砚和苏清鸢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批。如何在这乱世的洪流中,既守住心中的仁善底线,又能稳妥地吸纳力量,壮大自身,将是对他们智慧与能力的持续考验。但无论如何,他们已然迈出了坚定而充满希望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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