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显得格外漫长而沉重。队员们也都沉默着,来时的那点轻松早已荡然无存,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巨石。
回到青牛谷时,已是深夜。谷口守卫的灯火,谷内传来的隐约犬吠,以及那熟悉的安全感,此刻却让沈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和愧疚。仿佛谷内的安宁,是建立在对谷外惨状的视而不见之上。
苏清鸢一直未睡,在议事堂边的小书房里边处理事务边等待。听到脚步声,她立刻迎了出来。烛光下,她看到沈砚的第一眼,心便猛地一沉。
出去的沈砚,虽然沉稳,但眼神锐利,充满自信。而此刻回来的沈砚,风尘仆仆,脸色苍白,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悲恸与疲惫,眼神深处,是一种受到巨大冲击后的茫然与挣扎。
“砚哥!”苏清鸢快步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你回来了!一切可还顺利?可是路上遇到了麻烦?”她敏锐地察觉到沈砚的不对劲。
沈砚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他反手紧紧握住苏清鸢的手,仿佛要从她那里汲取力量。他看了一眼旁边同样神色沉重的石虎,沙哑道:“石虎,带弟兄们回去休息。今日所见,暂勿外传,以免引起恐慌。”
“是,元帅。”石虎沉声应下,带着队员们默默离去。
沈砚拉着苏清鸢,默默走回他们居住的小院。院中那棵桃树已枝叶繁茂,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沈砚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石凳上,望着夜空中的孤月,久久不语。
苏清鸢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为他披上一件外衣,默默地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才缓缓开口,声音干涩而低沉,将一路所见,尤其是那“易子而食”的惨状,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泪。
“……清鸢,我本以为……我们建好青牛谷,让跟着我们的人有饭吃,有屋住,便是功德圆满。可是……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我们在这谷中安居乐业,谷外……却是那般景象!”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压抑的痛苦和自责,“那是易子而食啊!是活生生的人!我们……我们却在这里高墙深垒,独善其身……我这心里……像是在被油煎火烤!”
苏清鸢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眼中也盈满了泪水,但她强忍着没有落下。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沈砚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他。
“清鸢,”沈砚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眼中之前的茫然挣扎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所取代,“这乱世……必须要结束!这吃人的世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说道:
“我不想……也不能只守着青牛谷这一亩三分地。我要走出去!我要结束这乱世!我要建立一个……让天下人都有饭吃,有衣穿,幼有所养,老有所终的……清平世界!”
月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一种初生的、却无比磅礴的帝王气概!这已不再是偏安一隅的守护之志,而是囊括四海、澄清玉宇的天下雄心!
苏清鸢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男人,心中巨震,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自豪。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从她重生归来,选择追随他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绝非池中之物!他的仁心,他的能力,他超越时代的见识,注定了他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她站起身,走到沈砚面前,没有下跪,没有山呼万岁,而是深深地看进他的眼底,声音清晰而坚定,如同立下永恒的誓言:
“好!砚哥!无论你是想守护这一谷安宁,还是想平定这天下乱世,我苏清鸢,必倾尽所有,生死相随!”
“你要建清平世界,我便为你抚平这世间疮痍!”
“你要登临天下,我便为你肃清这万里山河!”
她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无比的力量,瞬间驱散了沈砚心中最后的彷徨与孤寂。
沈砚站起身,将苏清鸢紧紧拥入怀中。两个身影在月下紧紧相拥,如同相互支撑、共同面对风雨的两棵青松。
这一刻,沈砚的志向,因目睹人间惨剧而升华;苏清鸢的辅佐,因这宏图大志而愈发坚定。青牛谷,不再是他们旅途的终点,而是他们梦想起航的起点。平定天下的帝王之志,在这乱世深山的月夜桃树下,悄然萌发,并将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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