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寒潭淬，风雨前
义庄后山，寒潭。
陆岩盘坐于潭底，周身毛孔紧闭，唯有口鼻间一丝微不可查的气息流转，维持着内循环。极寒的潭水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无孔不入地刺激着他的肌肤，试图冻结他的气血，侵蚀他的骨髓。
初入潭时，那极致的寒冷与他体内奔腾的至阳气血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如同水火不相容，在他经脉中掀起惊涛骇浪，痛苦异常。但他谨记九叔“循序渐进”的叮嘱，没有强行对抗，而是以《清静无为心经》的法门，引导着气血，如同打磨璞玉般，一点点适应、吸收、甚至是吞噬这股寒意。
暗金色的光泽在他体表明灭不定，时而炽盛，将周围潭水逼开，蒸腾起大片气泡；时而内敛，任由寒意渗透，与气血交融，锤炼着每一寸血肉、每一分骨骼。
在这极冷与极热的交替淬炼下，他初成的金身变得更加凝实，那层暗金色的光膜似乎厚了一丝，流转之间，隐隐带着一股冰火交织的奇异韧性。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虽然没有暴涨，但对力量的掌控，以及对极端环境的适应力，却有了显着的提升。
不知过了多久，陆岩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金红光芒一闪而逝。他双臂微微一振。
“哗啦！”
周身潭水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排开，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地带。他站起身，跃出寒潭，落在岸边。冰冷的山风吹在他湿漉漉的身上，却只带来一丝凉意，再也无法让他感到半分不适。
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更加圆融、更加沉凝的气血，陆岩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寒潭，果然是个好地方。
他穿上衣服，回到义庄。
院子里，秋生正拿着一把桃木剑，对着一个稻草人比划着九叔新教的剑法，动作依旧有些生疏，但眼神专注。文才则在厨房门口，一边择菜，一边偷偷瞄着秋生练剑，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招式。
四目道长已经被安置在客房休养，虽然还没醒，但气息平稳了许多。九叔正在堂屋门口，仔细检查着那妖僧身上的封印，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看到陆岩回来，九叔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气息更加内敛，金身稳固了不少。看来那寒潭于你确实有益。”
陆岩点了点头：“还行，就是刚开始有点冷。”
九叔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有点冷？那寒潭他年轻时下去过一次，差点没冻掉半条命！这孽徒的体质，真是……变态。
“师父，这老秃驴怎么处理？”陆岩指了指被封印的妖僧。
“我已用秘法传讯茅山总部。”九叔沉声道，“不日便会有执法长老前来，将其押回总坛审讯。希望能撬开他的嘴。”
正说着，文才端着一盆洗好的青菜走过来，有些担忧地说：“师父，镇上今天都在传，说西边五十里的李家村，好像也闹僵尸了，死了好几头牲口，脖子上都有血洞！”
九叔闻言，眉头一皱：“李家村？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这两天。”文才缩了缩脖子，“听说那僵尸速度很快，晚上出来，吸完血就跑，没人看清样子。”
秋生也收了剑，凑过来：“师父，会不会是黑佛宗那些家伙还不死心，又搞出来的？”
九叔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像。若是黑佛宗所为，动静不会这么小，而且目标应该是人，而非牲口。听起来，倒像是寻常尸变，或是……成了气候的黑凶。”
他看向陆岩和秋生：“不管是什么，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秋生，你剑法练得如何了？”
秋生挺起胸膛：“师父，我觉得我可以了！”
九叔没理他，又看向陆岩：“你金身初成，需实战巩固。明日，你带秋生去一趟李家村，查探情况。记住，查明即可，若非必要，勿要轻易动手，尤其是你！”最后一句是对陆岩说的。
陆岩还没说话，秋生已经兴奋地跳了起来：“太好了！大师兄，我跟你去！保证不拖后腿！”
文才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小声说：“师父，我……我也想去……”
九叔瞪了他一眼：“你看家！四目师叔还需要人照顾！还有，看紧这妖僧，若有异动，立刻发信号！”
文才瘪着嘴，委屈地“哦”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陆岩和秋生便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九叔将一张绘制好的简易地图和几道护身符交给秋生，又递给陆岩一个小巧的青铜铃铛。
“这是‘惊魂铃’，摇动时可震慑阴邪，关键时刻或可保命。”九叔叮嘱道，“记住，查明情况，速去速回！”
“知道了，师父！”秋生接过东西，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陆岩点了点头，将铃铛随意挂在腰间。
两人离开义庄，朝着西边的李家村而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九叔站在义庄门口，眉头却并未舒展。他总感觉，李家村的事情，似乎有些太过巧合了。希望……只是他想多了。
然而，九叔并不知道。
就在陆岩和秋生离开后不久，义庄对面街角的阴影里，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货郎，缓缓抬起了头，目光越过街道，落在了义庄紧闭的大门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放下肩上的货担，从里面取出一个用黑布包裹、形状古怪的物件，悄悄埋在了义庄墙角下的土里。
然后，他压了压斗笠，如同寻常路人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街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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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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