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号角声在天坛广场上空呜咽回荡，如同丧钟的前奏，敲在每一个被迫“观礼”的官员与百姓心头。
祭坛之上，端王身着刺目的明黄龙袍，十二旒冕冠的珠帘遮住了他眼底的得意与疯狂，只余下那份强行撑起的、睥睨天下的威仪。
他缓缓抬起双手，准备进行祭天仪式的第一个叩拜动作，仿佛这江山社稷已尽在掌握。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空气凝滞如铁的时刻，一个苍老却异常洪亮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沉闷的广场上：
“且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声音的来源——吏部尚书，一位须发皆白、以耿直闻名的三朝老臣。
他越众而出，枯瘦的手高高举起一卷泛黄的纸页，那正是江南旧部散播出去的、鬼手账本的关键抄录！
“端亲王！”老尚书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他直指坛上，“你口口声声承继大统，为江山社稷！然则，这账本之上，白纸黑字，铁证如山！你勾结北狄，私相授受，许诺割让雁回、朔风、落霞三城！此乃裂土卖国之举！你有何面目立于这祭天之坛？有何资格觊觎这九五之位？！”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广场上瞬间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停滞。
百官脸上残留的麻木瞬间被震惊、骇然和难以言喻的恐慌取代。
百姓人群更是哗然一片，如同沸腾的油锅被投入冷水，恐惧与愤怒的低语汇成一股压抑的暗流。
“割地？真的假的？”
“雁回关！那是咱们北边的门户啊！”
“怪不得北狄人突然老实了……”
“卖国贼！这是卖国贼啊！”
端亲王的身影在祭坛最高处猛地一僵，珠帘剧烈晃动，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怒交加。
他万万没想到，这精心策划、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登基大典，竟会在最关键的时刻，被这该死的老匹夫当众揭破最致命的疮疤！
“一派胡言！”端亲王猛地转身，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利扭曲，完全失去了帝王的沉稳，“老匹夫！你胆敢在祭天大典上妖言惑众，污蔑本王！来人！将这乱臣贼子给朕拿下！就地正法！”
“喏！”禁军统领赵贲反应极快，厉声应和。
他眼中凶光一闪，手按佩剑，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甲士，气势汹汹地扑向老尚书。
冰冷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眼看就要将这位耿直的老臣血溅当场！
百官惊惧后退，无人敢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端亲王谋逆，勾结外敌，裂土卖国！人人得而诛之！”
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无匹的杀伐之气，轰然炸响！
声音的来源，正是混迹于百姓人群东侧的祁玄戈！
他猛地掀掉头上的破旧毡帽，露出那张棱角分明、此刻却布满寒霜的俊朗面容，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压抑了太久的战意，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动手！”祁玄戈厉喝一声，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精钢短枪如毒龙出洞，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向冲在最前面、扑向老尚书的禁军小队长！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秦武如同猛虎下山，怒吼着挥舞双拳，狠狠砸向另一名禁军的头盔！
混在百姓中的江南好手和禁军旧部骨干，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瞬间撕去伪装，亮出藏在衣服下的兵刃（多为短匕、袖箭、短棍），朝着最近的禁军扑杀过去！
他们目标明确，不求杀伤，只求制造混乱，阻挡禁军对老臣的抓捕！
“保护大人！”
“杀逆贼！”
“跟他们拼了！”
人群中，被江南旧部提前策反的“暗桩”和被流言煽动起血性的百姓，也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纷纷怒吼着捡起地上的石块、木棍，甚至赤手空拳地涌向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禁军！
天坛广场，瞬间大乱！
刀光剑影，拳脚相加，怒吼与惨叫交织！
原本庄严肃穆的祭天圣地，顷刻间变成了混乱的修罗场！
赵贲带领的禁军虽然精锐，但骤然面对来自四面八方、混杂在百姓中的攻击，以及内部爆发的反抗，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祁玄戈！”端亲王站在祭坛之上，眼睁睁看着精心布置的局面被瞬间搅得天翻地覆，看着那杆熟悉的、曾为大永立下赫赫战功的长枪再次指向自己，他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欲裂！
什么帝王威仪，什么隐忍城府，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最原始的疯狂和杀意！
“杀了他！给朕杀了他！”端亲王指着人群中那个如同战神般左冲右突、所向披靡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咆哮，“取祁玄戈首级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本被混乱冲击得有些慌乱的禁军，听到如此惊人的悬赏，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红光！
更多的禁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悍不畏死地朝着祁玄戈所在的位置，疯狂地挤压、冲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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