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锦绣商馆的晨雾裹着金鸡湖的水汽，黏在雕花窗棂上凝成细珠，账房里的紫檀木算盘声 “噼里啪啦” 撞碎了宁静 —— 钱算盘戴着副老花镜，指尖捏着算珠，正对着阿拉伯商队的定金账本核数，泛黄的纸页上 “五百两黄金” 的字迹被他描了三遍，生怕算错半分。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铁踏在青石板上的 “噔噔” 声越来越近，像是要撞进商馆里来。
“苏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水手跌跌撞撞冲进馆内，腰间的黄铜船牌沾着褐色的海水与暗红血污，边缘还卷了边；他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榆木船桨，桨身刻着 “锦绣三号” 的字样，已被海水泡得发胀；脸上的皮肤被海风刮得干裂，嘴唇起了层血痂，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咱们去东南亚婆罗洲拉橡胶汁的‘锦绣三号’，在泉州港外的黑水沟被海盗劫了！船身被凿了个大洞，沉了一半，满船的橡胶汁全被抢了，船长为了护货中了三箭，现在还在泉州医馆躺着！”
苏锦凝刚从紫檀木匣子里取出东南亚部落的羊皮地图，指尖还沾着地图上的朱砂印 —— 那是她昨夜熬夜标注的 “原料据点”，闻言指尖猛地按在地图上 “婆罗洲” 的位置，指甲几乎嵌进羊皮里。她太清楚了，这是霍亨家族橡胶原料的唯一来源，前世正是靠着垄断婆罗洲的橡胶汁，霍亨才一步步抢占了欧洲的帆布市场。“海盗有没有说什么？” 她抬眼时，眼底的慌乱早已褪去，只剩冷冽的锐光，连声音都稳得没半点起伏。
水手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着回忆：“他们劫船时喊着‘霍亨家族赏的！’，还往船上扔了块铁牌，上面刻着个大写的‘霍’字，跟您之前给我们看的霍亨家族徽章一模一样！”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块锈迹斑斑的铁牌，递到苏锦凝面前 —— 铁牌上的 “霍” 字刻得歪歪扭扭，边缘还沾着橡胶汁的残渍。
“果然是他们。” 萧惊寒从外廊走进来，玄色锦袍的下摆沾着晨露，袖口还别着支刚摘的梅花，手里捏着张折叠的密报，纸角被他捏得发皱。“暗卫凌晨从泉州传回的消息，” 他展开密报，上面的字迹是暗卫特有的速记体，“霍亨家族的长子海因里希，上周乔装成商人去了泉州港，见了二皇子旧部、海盗头‘黑鲨’，许了他‘劫一艘锦绣商队的船，赏千两白银’的条件。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法兰克马赛港、罗马亚历山大港散布谣言，说咱们的橡胶帆不防水，罗马有艘商船用了咱们的帆，在北海遇风浪沉了，船上的货物全没了。”
“沉了？这怎么可能！” 林阿翠刚好抱着女商会计学堂的章程走进来，蓝布裙的裙摆还沾着墨渍 —— 是刚才整理章程时不小心蹭的，闻言急得直跺脚，手里的章程都差点掉在地上，“我昨天还跟法兰克女商盟的安娜传信，说下个月给她们发两百张新帆，这谣言一闹，她们肯定不敢订了！要是订单黄了，咱们之前备的原料就白费了！”
钱算盘也皱紧眉头，扒拉着算珠的手停了下来，老花镜滑到鼻尖：“苏小姐，要是原料船总被劫，咱们跟罗马、阿拉伯的订单就没法按时交 —— 罗马的战舰橡胶船底要下个月交货，阿拉伯的帐篷也不能拖，违约金就得赔上万两白银，这还不算损失的原料钱！”
苏锦凝却突然笑了，指尖在婆罗洲的位置画了个圈，朱砂印在羊皮地图上晕开一小片：“他们想要断我的原料、抢我的市场，我偏不让他们得逞。阿木，你还记得我上周跟你说的‘双层防腐蚀’橡胶配方吗？加了南洋红树林汁液的那种。”
阿木立刻从布包里掏出块巴掌大的橡胶样品，样品比普通防水帆厚一倍，表面泛着暗绿色的光泽，边缘还缝着细麻绳：“苏小姐，我按您的法子试了！加了红树林汁液后，橡胶的抗腐蚀力强了三倍 —— 昨天我把样品泡在海水桶里，泡了三天，表面没半点发白，用手扯还比以前结实！我还让徒弟测试了承重，能扛住两匹马拉的重量！您是想…… 用这个对付霍亨的麻布帆？”
“对，” 苏锦凝接过样品，递给马可派来的驻苏州代表 —— 代表穿件罗马风格的亚麻长袍，腰间系着铜扣带，“麻烦你立刻乘船去法兰克马赛港，告诉那边的商人，三日后我会亲自在马赛港码头演示‘双层防腐蚀防水帆’，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耐海水、耐磨损的好货。” 代表接过样品，指尖用力掐了掐橡胶层，惊讶得睁大眼：“这比霍亨家族的麻布帆结实太多！霍亨的麻布帆泡海水半个月就会烂，这个肯定能赢！我这就去传信，保证让马赛港的商人都来！”
打发走代表，苏锦凝转向钱算盘，递过张写满字的桑皮纸 —— 纸上是她连夜写的 “橡胶种植技术手册”，从选苗、施肥到割胶的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还画了简易的割胶刀图样：“算盘叔，你立刻带十个人去东南亚婆罗洲，再带上二十匹江南的云锦、五十斤泉州的茶叶 —— 那是给达雅克部落首领的礼物。达雅克部落有大片橡胶林，却不知道怎么选苗、怎么割胶才能高产，你把这技术手册交给首领，跟他签五年独家供应协议：我们教他们种橡胶、割胶，派工匠帮他们造割胶刀，他们的橡胶汁只能卖给咱们，不能卖给霍亨家族。另外，雇佣部落里的女子采胶，给她们开双倍工钱，纳入女商盟海外分支，让她们也能靠自己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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