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日,京城的天格外透亮。
祭天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却静得能听见风拂过旌旗的声响。青石板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从朱雀大街一直铺到祭天高台,两侧每隔三步便立着一名执戟的羽林卫,银甲在日光下闪着冷光。祭坛高三丈六尺,共分九层,每层都绕着朱红栏杆,栏杆尽头立着鎏金铜柱,柱上盘绕的金龙仰头望着顶端的祭台,龙须上的金漆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最上层的祭台上,三足青铜鼎里燃着陈年柏木,烟气笔直地往上蹿,带着清苦的香气,混着台面上五谷杂粮的气息——新收的小米黄澄澄的,红豆饱满得像要裂开,还有饱满的麦穗、颗粒分明的大豆,用青玉盘盛着,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些都是今年的新粮,代表着五谷丰登,是祭天最要紧的祭品。
文武百官按品级站在台下,一品官穿的仙鹤补服、二品的锦鸡补服、三品的孔雀补服……层层叠叠的绸缎在风中微动,却没人敢发出半点声响。礼官们穿着绯红色的官服,捧着礼器的手稳如磐石,只有嘴唇随着唱喏的节奏轻轻动着:吉时将至,请皇长子、三皇子、诸卿随陛下登坛……
赵峰站在通往祭台的石阶中段,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玉带的扣环。他穿的祭服是明黄色的,上面用金线绣着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等十二章纹,每一针都绣得细密,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可他却觉得这衣服像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台下,装作在看百官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东南角。那里站着几个穿着禁卫服饰的人,看起来和周围的羽林卫没什么两样,但赵峰知道,那是他花了三年时间培养的死士。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藏着一把玄铁匕首,刀柄上刻着一个字——这是他们的记号,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三皇兄,在看什么呢?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赵峰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看见赵宸正站在他身侧,穿着一身玄色蟒袍,腰间系着玉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阳光落在赵宸的脸上,给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格外沉稳。
没什么,赵峰强装镇定,扯了扯嘴角,只是觉得今天天气不错,适合祭天。
赵宸笑了笑,没再说话,目光转向了祭台顶端。那里,皇帝正端坐在龙椅上,穿着十二章纹的龙袍,戴着前后垂着十二旒的冕冠,神情肃穆。
赵峰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又看了一眼东南角的死士,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等着礼官唱喏吉时。
终于,礼官高声喊道:吉时已到,请三皇子主持献祭品仪式!
赵峰定了定神,走到祭台中央,清了清嗓子。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庄重一些,但仔细听,能发现里面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三皇子赵峰(高声喊道):吉时到,献祭品!
话音刚落,他以为会看到死士们冲出来,可等了片刻,却没什么动静。他心里咯噔一下,正想再给死士们打个暗号,突然,东南角传来一阵骚动!
有刺客!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紧接着,那几个死士猛地抽出腰间的玄铁匕首,像饿狼一样朝着皇帝的龙椅冲了过去!他们的动作很快,转眼就冲过了好几排官员。
台下顿时一片混乱。官员们吓得纷纷后退,有的甚至瘫坐在地上。羽林卫们反应过来,立刻拔刀上前阻拦,喊杀声、兵刃碰撞声、人们的尖叫声混在一起,打破了刚才的肃穆。
赵峰心里一阵狂喜,以为计划要成功了。可就在这时,一道青影快如闪电般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那是凌云,他穿着一身青色劲装,动作敏捷得像只猎豹。
只见凌云足尖一点,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他的右脚像一根铁鞭,狠狠踹在为首那个死士的胸口上。只听一声,那死士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几个死士身上,把他们都撞倒了。掉在地上的匕首发出刺耳的响声。
其他死士见状,更加疯狂地往前冲,可羽林卫们已经围了上来,双方激烈地打斗起来。
就在这混乱之中,赵宸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神情平静,仿佛眼前的混乱与他无关。他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帛书,一步步走向皇帝的龙椅。
赵宸(朗声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带着一股穿透力,盖过了周围的喧嚣):陛下!三皇子赵峰勾结倭国,意图不轨!他不仅在城郊的密林中私藏了三千副甲胄,还买通了这些死士,想借今天的祭典行刺陛下!这是从倭国使馆地窖里搜出来的密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足以证明他的罪行!
说着,他把帛书递给了旁边的内侍。内侍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呈给皇帝。
皇帝接过帛书,缓缓展开。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的,是倭文,但旁边附有汉文译本。皇帝越看脸色越难看,到最后,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手因为愤怒而不停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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