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檀香比往日更浓些,混着墨锭研磨的清苦气,在梁间缠成一团。皇帝赵衡捏着赵宸递上的《盐铁新政疏》,指腹在泛黄的纸页上反复摩挲,连边角处被虫蛀的细孔都看得分明。案头的青铜鹤灯燃着三芯烛,火苗稳如磐石,将他鬓角的白发照得像覆了层霜——自昨日早朝闹剧后,他已在这御案前枯坐了一夜,眼下的青黑比砚台里的墨还深。)
赵宸垂手立在阶下,青布常服的袖口磨得发毛,却比殿内任何一件锦袍都挺括。他望着皇帝手中的奏折,那是他熬了三个通宵写就的,字里行间藏着系统推演了百次的方案,每一个字都像錾子刻在青铜上,扎实得能经住推敲。
“官督商办……”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指尖重重点在这四字上,“你是说,让商人插手盐铁?”他抬眼时,烛火在瞳孔里跳了跳,“忘了汉初吴王刘濞靠煮盐铸铁起兵的事了?商人逐利如狼,让他们沾了盐铁,岂不是养虎为患?”
赵宸躬身,语气不卑不亢:“父皇明鉴。汉初之弊,在‘放任自流’,而非‘商人参与’。儿臣的‘官督商办’,是官府掌开采之权、定盐铁之价、设监查之职,商人只许承运销售,且需缴纳专营税——就像牧人养羊,既让羊吃草长肉,又攥紧了缰绳,何患之有?”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玻璃尺,双手呈上:“这是系统新制的‘标准计量器’,玻璃为身,刻度用铂金镶嵌,误差不超过半钱。盐铁监的官员可随身携带,商人过秤时当场核验,短斤少两者,即刻吊销专营资格,终身不得再入此业。”
内侍将玻璃尺呈给皇帝,赵衡对着光细看,尺上的刻度细如发丝,铂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比太府寺用了三十年的铜秤精准百倍。他忽然想起去年漕运的盐引亏空,查来查去,竟是各地秤砣不一,有的用十六两秤,有的用十四两秤,账册上的数字自然对不上。
“那税呢?”皇帝放下玻璃尺,声音缓了些,“商人若哄抬物价,百姓吃不起盐、用不起铁,岂非要民变?”
“儿臣已算过账。”赵宸早有准备,从怀中又取出一本账册,“以江南盐池为例,官价每石盐一贯钱,商人贩运需付运费、仓储、人工,总成本约三百文。儿臣定‘累进税’:月销盐十石以下,税率三成;百石以上,税率降至一成。商人若想多赚,就得薄利多销,反而不敢涨价。”他抬眼,目光清亮,“系统模拟过,如此一来,盐价能降两成,国库岁入却能增四成——百姓得实惠,朝廷得充盈,商人得薄利,三方共赢。”
皇帝翻开账册,上面的数字用朱墨标注得清清楚楚,成本、税额、利润一目了然,甚至连不同季节的运费波动都算在内。他忽然想起赵宸幼时算学课上,总能在沙盘上摆出最精妙的算术,那时太傅总说:“安王殿下的脑子,是算盘做的。”
“西域的铁器,你打算怎么纳入新政?”皇帝话锋一转,指尖敲在奏折上“跨境冶炼”四字,“波斯的铁矿若真如你所说纯度高,岂非要让外夷占了便宜?”
“父皇多虑了。”赵宸笑了笑,“儿臣计划在凉州设‘汉波斯联合冶炼场’,官府占六成股,波斯商人占四成。用蒸汽鼓风炉冶炼,产出的铁器三成供漠北边军,三成由商队销往西域,四成留在关内流通。利润按股分成,波斯商人若想多赚,就得把最好的铁矿运来——这叫‘以利驱之,以规束之’。”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黑沉沉的铁块,放在案上:“这是波斯铁矿炼出的铁,比咱们的熟铁硬度高三成,做甲胄能防住强弓。儿臣已让系统试过,用它造蒸汽机的齿轮,磨损率能降低一半。”
皇帝拿起铁块,在指间掂了掂,忽然想起去年边军奏报,说北狄的弯刀能轻易劈断汉军的铁矛。若真能用波斯铁矿造出坚甲利刃,漠北的防线便能稳固不少。
“你说的‘盐引凭证’,又是什么?”皇帝的语气里已带了几分松动。
赵宸示意内侍呈上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数十片琉璃制成的盐引,巴掌大小,正面刻着“大夏盐引”四字,背面是防伪的缠枝莲纹,纹路细得只有用系统兑换的放大镜才能看清。“每片盐引对应一石盐,琉璃边缘有编号,与盐铁监的账册一一对应。商人凭引取盐,丢了可补,造假者——”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斩立决。”
皇帝拿起一片盐引,琉璃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缠枝莲纹在烛火下流转着微光,确实比往日的纸质盐引难造百倍。他忽然想起王显那本漏洞百出的账册,若早用这琉璃盐引,何至于让私盐贩子钻了空子?
殿内静了许久,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赵宸垂着眼,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投在金砖上,像株沉默的树。他知道,父皇此刻心里转的,是利弊,是权衡,更是对祖宗之法的犹豫——盐铁专卖行之百年,早已成了盘根错节的旧制,动它,就像要在老树上嫁接新枝,既要勇气,也要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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