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软在泥泞中的青年,看着眼前气息平和却带着无形威压的陈观,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泥沼中生死不知的三名“拾荒者”,巨大的恐惧与劫后余生的茫然交织,让他身体不住地颤抖,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
陈观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同时规则之瞳细致地扫描着青年周身。在他眼中,这青年的状况比看上去更糟糕。其体内灵力几乎枯竭,经脉多处受损,这尚在其次,最触目惊心的是其神魂——原本应该澄澈明亮的神魂光团,此刻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色“锁链”,这些锁链深深嵌入其神魂本源,不断汲取着他的精神力量,并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控制与扭曲意味。这比他在李琰身上看到的细微丝线要严重得多,几乎将青年的自我意识彻底束缚、麻痹。
陈观并指如剑,指尖一缕蕴含规则核心净化之力的微光轻轻点向青年眉心。他没有强行去破除那些锁链(那会立刻惊动施术者),而是将一股清凉、安抚的意念传递过去,帮助青年稳定近乎崩溃的心神。
“静心凝神,你已脱离险境。告诉我你的名字,发生了什么。”陈观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感受到眉心的暖流和话语中的平静,青年剧烈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了一些,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他贪婪地吸了几口带着腐殖质味道的空气,仿佛在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他看向陈观,眼中泪水混着血水和泥水滚落,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哭腔:
“我……我叫林风……原是……原是依附于青云宗的一个小修真家族子弟……”
随着林风断断续续、时而激动时而恐惧的叙述,一幅关于“拾荒者”和“圣教”据点内部的血腥画卷,在陈观面前缓缓展开。
据林风所言,约在半年前,他所在的家族因拒绝向一个神秘势力(现已知是“圣教”外围)献上族中资质优异的子弟,一夜之间被灭门。他被掳走,与其他数十名同样被掳或骗来的修士一起,被送到了流萤泽深处一个被称为“废料回收站”的地方。
那里根本不是什么上古遗迹,而是一个依托于天然沼泽毒瘴和残破古阵建立起来的、充满血腥与绝望的实验基地!
“他们……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叫我们‘废料’、‘残次品’……”林风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他们给我们强行植入各种千奇百怪的‘系统’……有的能让人力量暴涨却失去理智,有的能加速修炼却燃烧寿命,更多的是各种失败品,系统冲突、崩溃,让人生不如死……”
“他们像是在筛选……筛选出能完美契合某种特定‘系统’的‘容器’……”林风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契合度高的,会被带走,不知道送去哪里……像我们这些契合度低,或者系统植入后出现严重排斥、崩溃的……就被留在那里,像垃圾一样被‘回收’……”
“回收……怎么回收?”陈观沉声问道,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抽魂……炼魄……”林风眼中流露出极致的恐惧,“他们有一种邪恶的阵法,能将被系统污染、崩溃的神魂和生命精华强行抽取出来,炼制成一种……一种暗红色的珠子!我亲眼看到好几个坚持不住的同伴,在他们凄厉的惨叫声中,化作那样的珠子!他们管那叫……叫‘归墟道种’!”
归墟道种!
陈观瞳孔骤缩!这名字,与赵干玉盒中那些“血魂珠”何其相似!但听林风描述,这“归墟道种”似乎更侧重于抽取被系统污染的神魂力量?这是“圣教”在处理失败实验体的同时,还在收集某种特殊的“燃料”或“材料”!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陈观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问道。
“是……是张师兄……”林风脸上露出悲痛与感激交织的神情,“张师兄是比我早一批被抓进去的,他天赋很好,系统契合度原本很高,但他暗中一直在抵抗系统的控制,并悄悄研究那里的阵法……前几天,趁着守卫换班和一次小的地脉动荡,张师兄拼着自爆了部分神魂,强行撕裂了囚禁我们那片区域的阵法一角,把我们几个还有行动能力的送了出来……”
他哽咽着:“他自己……却没能出来……我们分开逃跑,他们三个……都被抓回去了,只有我……只有我侥幸跑到了这里……”
陈观默然。可以想象,那是一场何等惨烈与绝望的逃亡。
“据点具体在什么位置?里面有多少守卫?实力如何?有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人或阵法?”陈观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林风努力回忆着,凭借记忆和方向感,在地图上大致指出了一个位于流萤泽深处、靠近一片被称为“鬼哭林”的区域。
“守卫……平常能看到的大概有二三十人,大多是练气后期,像追我这样的灰衣‘清理者’有十几人,还有几个穿着黑袍的,气息很可怕,应该是筑基期……最高的,是一个很少露面、戴着白色面具的‘圣使’,他给我的感觉……比筑基长老还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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