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归途炼尘
玄冰甬道的岔路比想象中更加复杂曲折,如同巨兽体内盘根错节的肠腔,蜿蜒深入北冥玄海最为古老、沉寂的海床之下。银箜长老走在最前,依靠着血脉中对玄溟先祖遗留禁制的微弱感应,以及手中那枚已近乎凡物的玉珏偶尔传来的、如脉搏般几不可查的跳动,艰难地辨认着方向。幽蓝的玄冰墙壁向后倒退,映照出众人沉默而疲惫的脸。
空气里弥漫着万年不化的寒气和尘埃的味道,还有一种更深的、源于地脉深处的死寂。这里太深了,深到连北冥玄海惯常的狂暴暗流与混沌气息都被厚重的岩层与玄冰隔绝,只剩下近乎绝对的静止与寒冷,时间在这里都仿佛被冻结、拉长。
陆尘跟在银箜身后一步之遥,大部分心神依旧沉在内景世界。
那缕尝试接触“原初之晦”的痛苦道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然激起了巨大的、险些将他意识冲垮的反噬浪潮,却也带来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触感”。那不是视觉或听觉的感知,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关于“痛苦”与“否定”形态的理解。
外道“原初之晦”带来的痛苦,与他自身所经历、所承载的痛苦,截然不同。
自身的痛苦,无论源于肉身折磨、精神摧残、还是大道反噬,其根源终究是“存在”与“存在”之间的冲突、损耗或缺失——求存不得,求道受阻,亲离友叛。痛苦之中,往往还掺杂着不甘、愤怒、眷恋、执念等属于“存在”的情感色彩,即便是最深的绝望,也暗含着对“曾经拥有”或“可能拥有”的参照。
而这“原初之晦”的痛苦,则是一种更为基底、更为冰冷的存在本身的痛苦。它并非源于失去或冲突,而是源于“存在”这一事实本身被强行否定、被扭曲、被置入一个“不应存在”或“存在即荒谬”的框架之中所引发的、根源性的撕裂与荒谬感。它不伴随激烈的情感,只有纯粹的、令人骨髓冻结的“错误”与“无意义”。仿佛一个清醒的灵魂,被塞进一具不断腐烂、却又无法死去的躯壳,还被强迫去感知躯壳每一寸腐朽的细节,并被告知这就是唯一的“真实”。
这超出了陆尘以往对“痛苦”认知的范畴。他的痛苦大道,本质是“承受并转化存在的痛苦以壮大己身”,而这“原初之晦”,却似乎在揭示“存在本身即痛苦”的某种极端可能性。
归墟大道那“容纳终结、万物归寂”的特性,在面对这种“存在之痛”时,似乎也并非简单的吞噬与抹除就能彻底消化。强行磨灭,如同用砂纸去打磨一团性质诡异的污秽,费力且可能污染砂纸本身。
或许……需要“理解”,需要“重构”,甚至需要……将这种“存在之痛”也纳入“归墟”的范畴,视为一种特殊的、更接近“终结本源”的“痛苦形态”?
这个念头让陆尘道心微震。这无异于在自身大道的根基处,引入一种异质且极具颠覆性的“毒素”。但风险的另一面,是机遇——若能成功解析、甚至部分驾驭这种来自“彼端”的、触及存在本质的“痛苦”,他的痛苦大道与归墟大道,或将产生更深层次的融合与质变,触摸到更高层面的力量真谛。
他不再试图“磨灭”或“隔绝”内景中那团“灰暗”,而是以更加谨慎、更具“探究”意味的方式,调动归墟道力与痛苦道韵,在其周围构建一个复杂的、层层嵌套的“观察与解析场”。如同一个最严苛的实验室,将“灰暗”置于其中,以寂灭之风模拟时光冲刷,以虚无之刃尝试概念剥离,以玄溟极寒进行“冻结切片”,而核心的痛苦道韵,则如同一根最敏感的探针,不断记录、分析着“灰暗”在各种“刺激”下的反应与变化,试图理解其内部的结构与“痛苦逻辑”。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且进展缓慢的过程。但好处是,主动的、有控制的“研究”,比被动的、全力的“镇压”消耗要小得多,也安全得多。虽然“灰暗”依旧会散逸出扭曲的意念试图污染内景,但在层层削弱和有针对性的解析下,这些散逸的影响被控制在了极小的范围,不再对陆尘的整体意识构成致命威胁。代价是,他对外界的反应变得更加迟钝、漠然,仿佛大部分灵魂都抽离出去,专注于内景那个危险的“实验”。
“陆尘小友的状态……”玄冰长老走在队伍中段,时刻留意着陆尘,传音给银箜,“他似乎找到了一种与那秽力共处的方式,但气息……更虚无了。”
银箜长老回头看了一眼。陆尘行走的姿态并无异常,但那双偶尔睁开的眼眸,深处却仿佛倒映着无尽的混沌与寂灭,几乎看不到属于“人”的情感波动,只有在扫视前方道路或偶尔与他对视时,才会闪过一丝极淡的、属于“陆尘”的理智微光。
“他在与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搏斗。”银箜长老叹息,心中对始祖选择将最后馈赠和部分希望寄托于此人,有了更深一层的,或许也是更沉重一层的理解。“我们护好他的肉身,相信他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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