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腹摩挲着鬓边新戴的玉簪,玉质冰凉,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心口发疼。
——“写自己的名。”
男人嗓音低哑,带着雪粒的冷,却偏又燃起火种。她怕那火,也想要那火。
一路胡思乱想,直到脚下踏空,身子猛地前倾。
没有摔倒。
一双手从石阶阴影里伸出,稳稳扣住她手腕,用力一拽——
她撞进一个带着夜露与青草气息的怀抱。
“跑什么?”
低而急促的少年嗓音,带着压抑的喘息。
鹿云兮抬头,撞进云澈泛红的眼眶。他大概是连夜赶来,发梢还沾着雾气,一身青衣被山风吹得贴在身上,衬得肩背线条愈发挺拔。
“云澈?你怎么在这?”
少年没有回答,只低头打量她:从沾了雪沫的鞋尖,到鬓边那支格格不入的白玉簪。目光在簪首停了一瞬,眼尾那点红晕瞬间扩散。
“他送的?”声音轻得像刀锋。
鹿云兮下意识摸向发簪,却被他握住手腕。少年掌心滚烫,指腹带着练剑留下的薄茧,摩得她皮肤发疼。
“云澈,别闹。”她挣了挣,没挣开。
“闹?”少年笑了一下,却满是自嘲。他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按进怀里,臂膀收紧,像要把她嵌进骨血。
“鹿云兮,”他嗓音低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执拗,“你记住——你是鹿云兮,不是谁的影子,也不是谁的替身。”
山风卷雪,从两人身侧呼啸而过。鹿云兮脸贴在他颈侧,能清晰感觉到少年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急促而滚烫,像雪地里燃起的篝火。
她眼眶发热,手指揪紧他衣襟,声音闷在肩窝:“我知道……我知道。”
云澈却并未松手,反而俯身,额头抵着她额角,声音低得近乎威胁:“那你知道,还送他那支字帖?”
“字帖我已经撕了。”鹿云兮抬眼,眸里水汽氤氲,“这是……发簪。”
“发簪也不行。”少年眼尾泛红,却偏又软下嗓音,“至少……别戴着它下山。”
他伸手,小心翼翼取下那支玉簪,像拔掉一根扎在她心上的刺。簪子离开发髻,青丝瀑布般散落,被山风吹得凌乱。
云澈低头,把发簪塞进自己袖中,又顺手从怀里摸出另一支——
木质的,雕工略显生涩,却是一支盛放的兮草。
“我雕的,”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亮晶晶的期待,“原本想等你生辰再送……可我怕再等下去,你把自己活成了别人。”
鹿云兮心口一震,鼻尖发酸。她伸手,指尖抚过那朵小小的兮草,凹凸不平的刀痕,像少年偷偷藏匿的心事。
“帮我戴上。”她轻声说。
云澈眼睛一亮,笨拙却虔诚地将木簪插入她发间,声音低而认真:“这一次,写的是你自己。”
雪线之上,一道白影立于崖侧。谢颀负手,俯瞰石阶——
少女被少年按进怀里,青丝散落,像雪地里绽开的墨梅。少年为她换下玉簪,动作笨拙却温柔,像野兽收起獠牙,只为替心上人别上一朵花。
男人指节无声收紧,指背青筋浮现。他本该转身离去,却偏又立在原地,任由山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写自己的名。”
那句告诫,是他亲口所说。可当她真把“兮”字戴上发间,他却觉心口某处,被那朵小小的木花扎得生疼。
谢颀垂眸,广袖拂过崖边积雪,转身消失在雾色深处。
雪地上,只留下一道被剑气削深的指痕。
石阶尽头,云澈终于松开手,却仍虚虚护在她腰侧,像怕她再踩空。
鹿云兮低头,看两人交叠的影子——这次,不再是谁的替身,也不再是谁的影子,只是她自己:鹿云兮,戴一朵少年亲手雕的兮草,走在回外门的路上。
两人并肩,一路踩着碎雪与星光,背影被山风拉得很长,像两条终于交汇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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