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把还不到成年半大的细犬带回家时,我没多想。
它被遗弃在空无一人的别墅里,别墅的主人早在政府部门撤离居民前就走了。
冒着大雨去别墅区搜寻物资时,发现它时,它不知道断食了多久,瘦骨嶙峋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一种近乎本能的怜悯涌了上来。我把它带回了家。家里没什么现成的狗粮,只有早上自己吃剩的小米粥。我犹豫了一下,把粥倒进一个干净的旧搪瓷碗,放进微波炉里微微热了一下,温热的米香弥漫开来。我把碗放在它面前。
它几乎是扑过去的,狼吞虎咽,喉咙里发出满足又急切的呜咽声,几口就把那点剩粥舔得干干净净。吃完后,它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尾巴尖极轻微地晃了晃,眼神里带着一丝尚未被填满的渴望。那眼神太干净,太直接,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此刻还能给予的微薄善意。于是,我转身又煮了一锅面条——清水煮开,丢进一把青菜,最后切了半根家里仅存的火腿肠丢进去,算是唯一的“荤腥”。
当细犬把第二锅青菜面也吃得干干净净,鼻尖沾着亮晶晶的面汤,却没像家里的猫那样挑挑拣拣扒拉碗边,反倒仰起头,用那双湿漉漉、清澈见底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我,尾巴轻轻扫着地板,没吵没闹,安安静静。那眼神里没有抱怨,没有索求,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在说“够了,很好吃”的满足感。
我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摸它的背。指尖触碰到它紧贴身体的毛发,才发现里面还带着点户外的凉意,湿漉漉的,像刚从冰冷的溪水里捞出来。然而,它却半点不嫌弃这简单的家常饭——没有狗粮里诱人的肉粒,也没有零食的浓郁香味,就只是加了根火腿肠的青菜面,它却吃得格外认真,每一根面条都细细咀嚼,连碗底最后一滴面汤都舔进了嘴里,碗壁被它舔得锃亮。
那一刻,我忽然就懂了为什么老人们总说细犬是老祖宗严选的本土犬种之一。
它们骨子里就不是娇气的性子,不挑食,易养活,生命力顽强得就像田埂上随风摇曳的野草。你不需要多么精心的呵护,多么昂贵的投喂,只要给它们一点实实在在的温暖和果腹的吃食,它们就满心满足,毫无保留地回馈以信任和陪伴。
这和家里那只被宠坏的英短蓝猫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那只猫,换个猫粮牌子肠胃就闹别扭,还不如其他几只梨花猫。反观这本土细犬,一碗热气腾腾、朴素的青菜面条,就足以让它感到幸福,这份纯粹和坚韧,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我心里,生出一踏实的暖意来。
而此刻,这暖意像一小簇微弱的火苗,在车棚弥漫的湿冷和连绵不绝的雨声里艰难地跳动着,摇曳着,随时可能被扑灭。
我万万没想到,细犬它会等我。在我被老板娘那条短信惊得魂飞魄散,一路狂奔躲进车棚后,它竟然一直守在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口!那扇厚重的玻璃门隔绝了风雨,也隔绝了视线。我把它带回家,给它洗澡,喂了几天几顿饭后,它就那样默默地认可了我,把我当成了它的依靠。
当我把它从一楼大厅玻璃门里放出来,它没有立刻冲进雨里撒欢,而是先绕着我的腿亲昵地嗅闻、蹭蹭,确认我的存在。然后,它才像终于挣脱了束缚的孩子,在楼前空旷的、积满雨水的空地上肆意放纵地奔跑、跳跃,追逐着被风吹打的水花,尾巴高高扬起,发出短促而欢快的叫声。
那短暂的快乐,是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亮色。玩闹了一阵,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雨幕下的压抑和我的沉重,便主动跑回我身边,依偎着,暂时不想回去,只想跟着我,躲进这相对安全的车棚里!
思考间,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滑过它温热的脊背。隔着湿透的裤腿,那皮毛下蓬勃的生命力带来的热度,竟奇异地传递过来,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暖流,稍稍驱散了骨髓里被雨水浸透的寒意。
它温顺地蹭了蹭我的手心,喉咙里发出轻微的、满足的呼噜声,这声音与外面单调沉闷的雨滴声交织在一起,竟在这死寂的角落里,奇迹般地奏出一点近乎“家”的音符——一种被需要、被依赖的、微小却真实的归属感。
“好孩子。”我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像被雨水泡久了的木头。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它颈背被雨水打湿、又有些打结的毛发,动作带着点笨拙的温柔。它安静地享受着,眼神温润,身体放松地依偎着我,仿佛刚才那场让我心神俱裂的狂奔和随之而来的巨大茫然,从未在它身上发生过。它的存在,像一块小小的、温暖的石头,暂时压住了我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然而,这份短暂的安宁,脆弱得如同雨滴落在滚烫的铁板上,瞬间便被蒸发了。车棚顶的“嘀嗒”声再次变得清晰而沉重,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我的神经,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
老板娘那条短信——“小默,我回来了!”——像一块冰冷的石头,重新沉甸甸地压回心头,带着未知的重量和潜在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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