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时变得小了,淅淅沥沥的。玻璃暖房里的空气里,充满泥土的清新,混杂着暖房里植物蒸腾出的湿润水汽,像一层薄薄的、温暖的纱。小玫的肩膀还在微微抽动,刚才那场无声的哭泣,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一张干净的纸巾,带着阳光晒过的、淡淡的皂角香气,被一只温暖的手递到她眼前。小玫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像清晨花瓣上的露水,她迟疑了一下,才接过那张柔软的纸巾,轻轻按了按眼角。纸巾很快便洇开一小片湿痕,像一朵凋零的白色小花。
“以前我家也养过猫,”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很轻柔,像怕惊扰了什么。那声音穿过暖房里氤氲的水汽,飘散在番茄藤的绿叶间。
“是只橘猫,胖乎乎的,像个会走路的橘子。它特别能吃,永远一副没吃饱的样子,每次开罐头,那小尾巴摇得比谁都欢。”说到这里,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一下,但那笑意转瞬即逝,像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只漾开一圈涟漪,便又沉了下去。“它也特别粘人,特别会撒娇。只要我一坐下,它就会‘喵呜’一声跳到我腿上,用脑袋蹭我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一台小小的、永不疲倦的发动机。”
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暖房的玻璃,穿透了眼前的时光,望向了那个遥远而明亮的午后。
“那是妈妈还在的时候养的猫,”她轻声说,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只要有它在家里,就永远不会安静。它会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会把沙发抓得全是线头,会在妈妈织毛衣的时候,偷偷把毛线团滚到床底下……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充满了它的叫声和妈妈无奈又宠溺的笑声。”
她主动掀开了记忆的匣子,我们都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窗外,残留的雨丝顺着玻璃滑落,汇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发出“沙沙”的轻响,像一首古老而忧伤的歌谣,为她的回忆伴奏。
“后来……妈走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那些天家里人来人往,很吵。我和弟弟当时很小,还不明白死亡是什么,只知道妈妈睡着了,睡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不知道是谁忘记关大门,橘猫……它走丢了。”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洗得发白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总梦见它,在梦里,它还是那个胖乎乎的样子,站在离家不远的小巷口,对着我‘喵喵’地叫,好像在等我回家。可我每次跑过去,它就消失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它。”一滴泪,终于忍不住从她通红的眼眶中滑落,砸在脚下的泥土里,瞬间不见。“它一定对我很失望,觉得我没有照顾好它,没有照顾好妈妈,所以……所以它再也没有完整地出现在我的梦里。”
“不,不会的。”
我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破碎的星光。
“它那么善良,那么可爱!它是一只聪明的田园猫,骨子里就带着一股韧劲。就算走失了,它也一定会坚强地活着,说不定早就被另一户好心人家收养,每天吃着小鱼干,在阳台上晒太阳呢!”我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温柔,“或者,它根本不是在怪你。在它的世界里,也许它只是出门散了个步,回来却发现家不见了,你也不见了。它一定也像你找它一样,在拼命地找你。它一定也以为,是它把你弄丢了,心里比谁都伤心呢!”
小玫怔怔地看着我们,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里,先是迷茫,然后是惊讶,最后,那层坚冰般的悲伤,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更多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无声无息,滴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泥土。
但她没有哭出声,只是在我们温暖的注视下,轻轻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默契地没再提噩梦,也没提过去的事。老板娘王梅放下手中的水壶,重新拿起一把小巧的园艺铲,走到一排刚冒出头的菜苗前。
“来,小玫,帮个忙。”她用那略带沙哑却无比亲切的嗓音说,“这些苗长得太挤了,得把一些弱的剔掉,壮的才能长得更好。”
她一边说,一边用铲子尖,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将一棵孱弱的小苗连根拔起,放进旁边的竹篮里。“你看,就像这样,心要狠一点,手要轻一点。”
她嘴里哼起了年轻时的老歌,调子有些走音,却带着一种安稳踏实的烟火气,像冬日里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瞬间熨帖了人心。我帮着把剔下来的小苗整齐地码进竹篮,那嫩绿的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泥珠。小玫也学着我的样子,蹲下身,认真地听讲,笨拙地模仿着老板娘的动作。
她眼神里的阴霾淡了些,那片死寂的湖面,终于泛起了点点鲜活的光。如果再多一点阳光,再多一点时间,这里便真有了岁月静好的模样。
“对了,小默,”老板娘王梅突然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打破了暖房里的宁静,“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家的猫好像比以前长大了些,尤其是“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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