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食为天
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废墟上，将前夜的血腥与阴冷驱散了几分。新挖掘的蓄水池旁，二十多名新加入的流浪者正排着队，用简陋的容器小心翼翼地接过烈等人分发的、经过过滤的清水。
他们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贪婪地啜饮着，干裂的嘴唇得到滋润，麻木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活气。然而，清水只能缓解干渴，却无法填饱辘辘饥肠。近四十张嘴，像是一个无底洞，昨日猎获的那点肉食早已消耗殆尽，饥饿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昊靠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青石上，右腿的伤口被重新处理过，敷上了新采集的、具有消炎镇痛效果的草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锐利，扫视着眼前这群数量翻倍的幸存者。脑中的“宇宙熵增监测”背景音依旧，但似乎多了一丝对当前群体能量匮乏的警示。
新来的流浪者中，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皮肤黝黑、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壮汉引起了昊的注意。他叫岩，是这群流浪者中隐约的头领。他喝水的速度很快，但眼神始终带着警惕和审视，不时扫过昊，扫过烈，扫过那奇特的过滤水池，最后落在空地上仅剩的几根啃干净的兽骨上，眉头紧紧锁起。
“水有了，吃的呢？”岩的声音粗嘎，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他目光直刺昊，“这么多人，靠什么活？”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新来者的一阵骚动，不安的低语声响起。他们刚找到一处有水源的安身之所，生存的危机却以另一种形式迫近。
烈握紧了石矛，上前一步，挡在昊与岩之间，眼神不善地盯着这个出言不逊的壮汉。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昊轻轻抬手，示意烈稍安勿躁。他平静地迎向岩审视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食物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们之前，如何获取食物？”
岩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昊会问这个，他哼了一声：“狩猎，采集。还能怎样？但猎物越来越难抓，能吃的果子也越来越少……”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被环境折磨后的疲惫与无奈。
“漫山遍野地跑，碰运气？”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岩被这平淡的语气激得有些恼火：“不然呢？难道食物会自己跑到你面前？”
“为什么不会？”昊反问。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烈等最初的幸存者。食物自己跑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昊没有多做解释，他目光转向烈：“带上几个人，跟我去林子边缘。”他又看向岩，“你也来。”
岩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却透着古怪的年轻人，能有什么办法。
一行人来到森林边缘，昨日设置陷阱的地方。昊示意烈检查。
烈快步上前，很快，他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只见一处伪装过的绊索陷阱上，赫然套住了一只肥硕的、正在拼命挣扎的长耳灰兔！另一处压发陷阱下，也有一只不知名的、形似山鸡的禽鸟被石块压住了翅膀！
“又……又抓住了！”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虽然昨日已经见识过陷阱的威力，但再次验证，依旧让他感到震撼。
岩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徒劳挣扎的灰兔和禽鸟，又看了看那简陋到极致的藤蔓和树枝结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观察，利用。”昊蹲下身（在烈的搀扶下），指着那绊索陷阱的触发机关，“认识这是什么吗？”
岩凑近看了看，那是一个利用树枝弹力和藤蔓活套的简单装置。“藤蔓？树枝？”
“它叫‘力’。”昊缓缓说道，“动物经过，触动机关，树枝储存的‘力’释放，转化为拉动藤蔓的‘力’，套住猎物。不是食物自己跑来，是它们被‘力’带来的规则，引导到了这里。”
他说的很慢，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词语。岩看着那陷阱，又看看昊，眼神中的质疑渐渐被一种混杂着惊奇和思索的情绪取代。他并非蠢人，作为流浪者的头领，他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此刻隐隐感觉到，昊所指的，是一种超越他以往所有经验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不同的动物，习性不同，活动路径不同，设置的陷阱也不同。”昊继续解释道，他让烈将兔子和禽鸟取下，重新布置好陷阱，“盲目追逐，十次未必有一次成功。但读懂它们的‘理’，设置好‘陷阱’，成功的可能便会大增。”
他看向岩，看向所有跟来的人：“狩猎，不是与野兽比拼速度与力量，而是与它们的习性进行一场智慧的博弈。”
岩沉默了。他回想起自己部落最优秀的猎人，往往也是那些最了解野兽习性的人。但将这种了解，转化为这种……这种固定的、几乎可以重复使用的“装置”，是他从未想过的道路。
昊没有停留，他让烈和岩带着人，沿着森林边缘，寻找兽径，辨认不同动物的足迹和粪便，指导他们设置更多样化的陷阱——针对小型啮齿类的深坑陷阱，利用动物好奇心的吊索陷阱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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