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内十日,外界一夜。时间看似充裕,但在这诡异的倒悬之塔中,每一步都充满未知的危险。沙漏浮空,流沙飞速流逝,仅剩不到十息时间。血月裂缝中投下的神矛投影愈发凝实,矛尖直指水晶棺,仿佛要将棺盖连同里面隐藏的秘密一起粉碎。
云疏紧握幽冥核,指尖传来温热的力量。他抬头望向净蚀队长,那名曾经冷酷无情的敌人此刻却站在潮眼位,背影挺拔如枪。火纹与鲜血交织,像一幅燃烧的画。他眉心的竖纹已彻底裂开,那第三只眼中的裂纹如冰裂般蔓延至整个额头,死咒火纹不仅爬满半张脸,更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肤下蠕动,吞噬着他的生机。然而,这极致的痛苦却无法掩盖他眼底那份深沉的疲惫与决绝。
“云疏……”队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奇异的解脱感。他抬头望向即将坠下的神矛,又望向云疏,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却带着决绝的意味,“我欠她的,比你想象的多。”
话音未落,队长突然反手,五指如钩,狠狠刺入自己眉心那道裂开的竖纹!暗金色的血液顿时汹涌而出,那血液并未滴落,而是化作燃烧的血焰,与他周身的死咒火纹疯狂交织、共鸣。
“五相非合,乃为献祭!”他发出一声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低吼,不再是简单的合体,他身后的四道身影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率先崩碎,化作最精纯的本源能量,被强行注入他本已濒临崩溃的躯体。他的身体在这一刻成为了祭坛,而祭品,正是他自己的一切。“幽冥返潮,返元归墟!”
一个前所未有的漆黑漩涡以他为中心猛然张开,漩涡深处并非虚无,而是映照出无数他曾吞噬、炼化的哀嚎灵魂,它们在其中挣扎、咆哮。净蚀队长站在漩涡中心,身体在巨大的能量冲刷下开始出现龟裂,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乌光与血纹不再是缠绕,而是刻骨的焚烧与撕裂。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塔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威严与悲怆。
“去吧……”他最后望向云疏和水晶棺,那眼神复杂无比,有解脱,有歉然,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平静。低语声像是从遥远的世界尽头传来,带着一丝彻底的解脱。
漆黑的镜面膨胀到极致,悍然迎上坠落的血月神矛投影。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吞噬声,神矛的力量被镜面贪婪地吸入,连同镜面本身、连同净蚀队长的存在一起,压缩成一个极致的黑点——随即,以更狂暴、更绝望的力量反向喷薄,逆冲血月!
“轰!”
神矛虚影应声溃散。而那面承载并反弹了致命一击的黑色镜面,也随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彻底爆碎成漫天飞舞的、带着暗红血痕的黑色结晶,如同一场凄凉的墨色雪雨。净蚀队长的身影在纷飞的碎片中彻底淡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有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魂烬的气息,证明他曾存在过。
几乎就在镜面破碎的同一瞬间,血月裂缝后的教主巨眼中闪过一丝被蝼蚁挑衅后的震怒波纹。更为恐怖的威压降临,裂缝骤然扩张,第二柄更加凝实、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色神矛开始迅速凝聚,矛尖杀意凛冽,牢牢锁定了刚刚失去庇护的云疏和水晶棺!
云疏跪倒在地,幽冥核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却并未坠地,而是悬浮起来,发出轻微的嗡鸣。他的眼神因巨大的冲击而空洞了一瞬,但立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所取代。他抬头望向水晶棺,棺盖上的“云霁月”三字在血月不祥的红光与幽冥核温润的光芒交织下,显得格外刺眼。金线与棺隙光脉同频共振,发出越来越急促的呼唤。
“母亲……”云疏轻声呢喃,声音在死寂的塔内清晰可闻。他伸出手,指尖毅然触碰棺盖。
就在他指尖碰到棺盖的刹那,悬浮的幽冥核仿佛找到了归宿,化作一道流光,“铿”的一声轻响,精准地嵌入棺盖某个原本不起眼的凹陷处,严丝合缝!
幽蓝的光芒瞬间大盛,棺盖发出沉重的机括转动声,缓缓向后开启一道缝隙。一股古老而浩瀚的气息从中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那第二柄血色神矛已凝聚成形,带着教主的无尽怒火,轰然刺落!
“哐当——!”
千钧一发之际,倒悬之塔仿佛被这股内外交迫的巨力彻底激怒,或是触发了某种自保机制,巨大的塔门轰然自闭,将外界的一切(包括那致命的第二击)强行隔绝!塔身剧烈震动,沙漏在此刻彻底停驻,最后一粒流沙悄然滑落。
塔内陷入了短暂的、风暴眼般的死寂。云疏跪在棺前,幽冥核镶嵌在棺盖上,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他年轻却已写满沉重责任的脸庞。他知道,净蚀队长用形神俱灭为他争取来的这片刻安宁,代价何其惨重。他欠下的债,又添了血染的一笔。
云疏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幽冥核的光芒渐渐变得柔和,却依旧坚定不移地照亮着棺内的空间。棺盖完全开启的瞬间,一缕淡淡的蓝光从棺内升起,凝聚成一个虚幻却栩栩如生的身影——那是一名女子,身着素白长裙,眉目间与云疏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与欣慰。
“疏儿……”女子的声音轻柔如风,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你终于来了。”
云疏身体一震,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他颤抖着伸出手,却触不到那虚幻的身影,只能任由情感在胸中翻涌,“母亲……真的是您吗?”
女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我是云霁月,也是这里的守护者。你继承了我的血脉,更继承了守印者的责任。”她的目光落在云疏腕间的金线上,轻叹一声,“这条金线,是我留下的最后一点力量。它会引导你,帮助你唤醒真正的力量。”
就在这时,塔内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仿佛有什么古老的机关被触动。云疏警觉地起身,护在棺前。棺内的云霁月身影依旧平静,却透出一丝急切,“倒悬塔的封印即将苏醒,你必须迅速掌握自己的力量,否则我们都会被困在这里。”
云疏点头,眼神坚定。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净蚀队长的牺牲、母亲的传承、守印者的责任,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砝码,压在他的肩头,却也成为了他前行的动力。
塔外,血月依旧高悬,裂缝后的教主巨眼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在等待着云疏的下一步行动。而云疏,也即将踏上一段更加危险而未知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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