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市一院住院部走廊,消毒水的味道还没被清晨的阳光冲淡,阿林攥着保温杯的手却早已经暖得发烫。保温桶里是他凌晨一点爬起来炖的小米粥,米油熬得厚厚的,盛在白瓷碗里能映出人影——这是囡囡怀孕时最爱的口味,说喝着胃里踏实。
“爸,您再坐会儿呗,这都熬了大半夜了。”女婿小张从产科病房出来,搓着手往阿林手里塞了瓶热牛奶,“医生说囡囡宫口开得很顺利,估计天亮就能生了。”
阿林摆摆手,把牛奶推回小张怀里,眼睛却没离开病房门上的“待产中”指示灯:“我不困,你年轻,去那边长椅上眯半小时。囡囡这是第二胎,虽说有经验了,但我这心还是悬着。”他说着抬手揉了揉眼角,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没擦干净的眼屎,却硬是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守着珍宝的老匠人。
小张知道岳父的脾气,只好把牛奶放在旁边的窗台上,又从包里掏出件厚外套搭在阿林肩上:“那您披着点,凌晨凉。我刚给妈发了消息,她买了新鲜的鲫鱼,说等囡囡生完就熬汤。”
提到老伴,阿林的脸色柔和了些。他和老伴秀琴结婚三十年,就生了囡囡这么一个女儿。当年囡囡头胎生大外孙女朵朵的时候,秀琴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没能陪在身边,这成了老两口心里的遗憾。这次囡囡预产期一到,秀琴就把家里的杂货店托付给邻居,搬来和女儿住了半个月,每天变着花样做营养餐。
“嗡嗡——”阿林的老年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是秀琴发来的语音,声音里带着点急促:“老林,我到医院门口了,你在哪?朵朵非要跟着来,说要给妹妹送礼物。”
阿林赶紧起身往电梯口走,嘴里还念叨着:“这孩子,大清早的不睡觉。”刚到一楼大厅,就看见秀琴牵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小姑娘怀里抱着个布娃娃,蹦蹦跳跳地冲过来:“外公!外公!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呀?我给她带了我的小裙子!”
是朵朵,今年刚满五岁,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裙摆上还沾着点早饭的粥渍。阿林弯腰把外孙女抱起来,在她软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朵朵乖,妹妹在和妈妈加油呢。你的小裙子这么漂亮,妹妹肯定喜欢。”
秀琴提着保温桶跟在后面,戳了戳阿林的后背:“看把你乐的,还没生呢就亲上了。”她把保温桶递过去,“这是红糖鸡蛋,你先吃点垫垫,一会儿囡囡生了有的忙。”
阿林抱着朵朵,秀琴提着东西,一家三口刚走到产科走廊,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哭声。那哭声不像别的婴儿那样细弱,反倒中气十足,隔着门板都震得人耳朵发麻。阿林心里一紧,刚要推门,小张就从里面跑出来,满脸通红地大喊:“爸!妈!生了!是个女孩!母女平安!”
“哎哟我的老天爷!”秀琴手里的保温桶“咚”地放在地上,拉着小张的手就往病房里走,“快让我看看我的小外孙女!”阿林抱着朵朵紧随其后,刚进门就看见囡囡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敷着毛巾,护士正抱着一个裹在粉色襁褓里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地递过来。
“妈,您慢点。”囡囡虚弱地笑了笑,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这孩子可真能折腾,疼了我十几个小时。”
秀琴凑过去,看着襁褓里的小婴儿,眼睛瞬间就红了。小家伙闭着眼睛,睫毛细细软软的,小嘴巴还在不停蠕动,像是在找奶吃。“这眉眼,跟囡囡小时候一模一样。”秀琴伸手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脸蛋,软得像豆腐脑,“皮肤真白,比朵朵那时候白多了。”
朵朵从阿林怀里滑下来,扒着病床边踮着脚看:“妹妹好小呀。外公,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这话提醒了所有人。阿林走上前,目光落在婴儿脸上,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窗外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刚好落在襁褓上,给粉色的布料镀上了一层金边。他想起小时候带囡囡去郊外看向日葵,大片的花盘都朝着太阳,金灿灿的像铺了一地的阳光。
“就叫向阳吧。”阿林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李向阳,希望她能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太阳,永远阳光快乐。”
囡囡眼睛一亮:“向阳,这个名字好。小张,你觉得呢?”
小张正给囡囡擦手,闻言立刻点头:“爸取得好,寓意也好。以后咱们家就有两个小太阳了,一个朵朵,一个向阳。”
朵朵拍着小手欢呼:“向阳妹妹!我是姐姐啦!我要保护妹妹!”她伸手想去摸向阳的手,被秀琴轻轻拦住:“妹妹还小,不能用力碰,咱们轻轻的。”
病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护士进来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又把向阳抱到囡囡身边喂奶。小家伙像是闻到了香味,立刻凑过去,小嘴含住乳头,吃得“咕咚咕咚”响。囡囡疼得皱了皱眉,却又温柔地摸着女儿的头,眼神里满是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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