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婆娑,月光如霜。
白若月与蒋渊踏入竹林时,白猿已倚在一株老竹下等候。他依旧是先前茶铺中的男子模样,只是右臂空荡荡的袖管随风轻摆。
白猿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竹林中悠悠回荡,穿透竹林的每一片叶子,每一根竹茎。他盯着蒋渊问:“你可知身侧这位姑娘,是精怪化形?”
蒋渊的心忍不住打起鼓来,面上纹丝未动,镇定自若地答道:“知道。”
白猿那充满妖异之感的金瞳在暗处闪烁,目光带着些许探究:“那你为何不怕?”
蒋渊冷笑一声,开口道:“这世道远比妖邪更可怕。”
白若月站在蒋渊身侧,目光落在白猿空荡的袖管上:前辈的右臂,是为救人所断?
白猿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缓缓道出往事:那年他还是只未化形的白猿,受伤后被一女子所救。女子将他养在院中,一人一猿相伴数载。后来女子遇险,他为救她断了一臂。再后来,女子嫁人,育有一子,他闭关化形……
“我夺了她丈夫的躯壳,”白猿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干涩,眼中隐隐有光芒在闪动,“我想着,既然都是人形,我待她定比那负心汉要好。那男人不是东西,留她独自在这世上艰难度日,而我,自遇到她起便满心满眼都是她。可她……她竟找来游方道士……”
白猿的声音哽咽起来,像条被堵住的溪流在艰难地找寻突破口。独臂无意识地摩挲着空荡的袖管,“那日我采药归来,阳光正好洒在那片竹林间。远远地,我就望见院子里站着个游方道士。她站在道士身后,宛如一朵柔弱的小花,手里还攥着我给她编的竹蚂蚱。那竹蚂蚱是我精心所制,她收到时也是满心欢喜。”
竹林间忽然起了风,竹叶沙沙作响,这声音就像是在低低地诉说,又像是在无奈地叹息,它们轻轻晃动着身子,应和着白猿的诉说。
“我站在院门外,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听见她对道士说:‘若他真是妖,求你……求你莫要伤他性命。只将他驱逐出去,换我夫平安归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般一下下砸在我的心上。我对她的好,她难道都忘记了吗?为什么……”白猿的声音支离破碎,满是痛苦与不解可她明明知道,知道我就是当年那只白猿啊!
白猿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犹如被重物压弯的树枝。那只独臂失去了意识般揪住胸前雪白的毛发。
“那天夜里,我听到了她嘤嘤的哭泣声从房间里传来。”白猿缓缓闭上双眼,回忆起那个令它心碎的夜晚,“她边哭边喃喃自语道:‘我知道是你……可你为什么要变成他的模样呢?’”
“她说啊,原来的丈夫尽管不学无术、整日沉溺于吃喝嫖赌之中,但起码……起码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白猿的金瞳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然而如今的我,在她眼中,却成了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
白若月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白猿微微颤抖的独臂上。在如水的月光映照下,白猿高大挺拔的身影开始逐渐扭曲变形,甚至有几缕白色的绒毛从它的肌肤下冒出头来。
“她还说,每当夜里骤然惊醒时,看到我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耀眼金光的眼睛,就不自觉的发抖。”白猿的声音已然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间艰难挤出来的一般,“她说她感到恐惧,对这个日夜相伴的夫君充满了畏惧,全然不知眼前之人究竟算是什么……”
竹林中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猿啼,惊飞了栖息的夜鸟。
白猿已经完全现出原形,独臂捶打着胸膛:我告诉她,我可以比那个人做得更好。我不会赌钱,不会打她,不会去烟花之地...可她只是摇头,说不一样
后来呢?白若月轻声问。
后来...白猿的金瞳黯淡下来,她趁我外出时,带着细软逃了。只留下一封信,说对不起,说她害怕...害怕这个似人非人的夫君。
蒋渊忽然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她所惧怕的并非那些妖怪,而是……”
“而是何物?”白猿听闻此言,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蒋渊缓缓吐出几个字,其声音在这片幽静的竹林之中不断回响着:“而是那无尽的未知啊!人类往往能够坦然接纳自己所熟知的邪恶,但对于陌生的未知的却心生畏惧、难以承受。于她而言,那个整日里只知吃喝玩乐、嫖赌逍遥的丈夫,哪怕再怎么不堪,起码也还算是一个‘人’。然而你呢……即便你心地善良、对她百般呵护,可终究也不过是一个与常人迥异的‘异类’罢了。”
听到这里,白猿如遭雷击一般,整个身躯剧烈地晃动起来。
只见它那双原本璀璨夺目的金色瞳孔,光芒忽明忽暗,显得极不稳定。
竹林之间骤然刮起一阵狂风,呼啸之声不绝于耳。
无数翠绿的竹叶如同雨点般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白猿身上那件衣袍竟也在这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自行飘动起来。它的周身更是泛起了一层若隐若现、闪烁不定的白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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